汪致:“喂?怎麼……”
陳聿把電話結束通話了。
汪絕在他耳邊說:“我恨你,我恨你……我永遠不會原諒你。”
“我記得,”陳聿說,“全部。”
喂,你誰啊?
寒冬,小雨天,烏雲密佈。
髒溼的街頭,沒有撐傘,一個穿著單薄的女人牽著一個只到自己大腿的小孩,步伐匆匆地走著。
小汪絕踉踉蹌蹌,眼前全是大人高不可及的身軀,他跟不上,好多次要摔倒,硬是被女人提了起來。
走了很久,從水泥地到瀝青地,再到平整的瓷磚路,終於停了下來。
女人蹲下來,握住他的肩膀道:“媽媽實在養不起你了,要怪就怪你爹……你以後要聽話,不然就沒有飯吃,知道嗎?”
小汪絕低著頭,不應答,像是聽不見有人在跟他說話。
好餓,好冷。
說完女人就走了,小汪絕仍然沒有抬頭,只呆楞地看著很直的瓷磚線。
那年汪絕五歲。
天一直很暗,他分不清是白天還是黑夜,期間人影灼灼,沒有一個人在意他。
雨開始下大,噼裡啪啦地打在頭上,讓他垂著的脖頸要低到地上去。
他還是站著,直到有一個男人撐著諾大的黑傘,同他說了什麼。
小汪絕沒有一點印象,但他被帶到沒有雨的地方,人說話的聲音大了起來。
男人似乎很憤怒,桌子拍得很響,“媽的那個女人竟然說不認他就把這件事曝光給媒體!”
小汪絕縮在椅子後面,一動不動,衣服上的水滴得昂貴的地毯都是。
好餓,好冷。
男人煩躁地看了眼小汪絕,道:“秦叔,你帶去檢查一下,是不是有智力缺陷或者自閉症。”
叫做秦叔的管家被喊上前,低聲聽汪林說:“有病的話直接不用帶回來了,找個孤兒院丟了,剩下的我來處理。”
秦叔微微頷首,表示瞭解。
好在最終檢查出來沒有任何問題,只是嚴重的營養不良,面板蠟黃,乾瘦乾巴,還沒有三歲小孩壯。
用汪林的話來說就像一隻餓得只剩下一層皮的老鼠,他頭疼道:“那他是啞巴還是聾子?”
他看著小汪絕的眼睛,淺色的瞳孔裡像盛了一灘渾濁的泥水,不對焦。而且他倆說了那麼久,這小孩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正常人。
秦叔搖了搖頭,說:“可能只是單純地不愛說話。”
汪林吩咐道:“先不能讓步溪知道,步家的勢力目前還不容小覷,秦叔,你管著他。”
汪家很大,藏一個小孩還是很容易的。
汪絕一天二十四小時、吃喝拉撒都待在同一個房間裡,不被允許外出。
這個地方好大,好乾淨,好暖和,不會被凍醒,不會被老鼠啃腳趾,還能吃飽,這是小汪絕降生到這個世界以來覺得最快樂的時候。
然而有一天,房間門忽然被一個女人開啟,小汪絕被嚇了一跳,愣了一下,連忙把桌子上的飯菜囫圇吞棗地全部塞進嘴巴里,腮幫子鼓鼓的,太多太急,像咽石頭。
汪林趕過來:“步溪!你做什麼!”
明明這裡能吃飽飯,但眼前這個女人還是瘦得跟媽媽一樣,步溪歇斯底里地指著他,質問:“他是誰!汪林,你告訴我,他是誰!”
小汪絕面無表情地站著,看兩個人開始爭吵。
沒有人敢過來阻攔,東西碎了很多,緊接著,女人往外跑,不多會,就聽見“嘭”的一聲,以及此起彼伏的尖叫聲。
有人說:“夫人好可憐……剛生了小姐還沒兩個月,本來就產後抑鬱了,還遇上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