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太瞭解他,能輕易分辨出他言語裡的漏洞,並予以精準的吐槽。
朝兮無奈地嘆了口氣。的確,他現在的體力遠不如正常時候,而且這該死的毒氣……他努力嚥下喉嚨裡湧動的腥甜氣息,肺管子卻已經隱隱抗議那種越來越難以掩飾的疼痛。
麒麟血又不是千年冰蟾萬年雪蛤,哪來的百毒不侵。
繼續往前走了一段路,黑瞎子突然問:“朝爺,你怎麼昏迷了那麼久?那鈴鐺……”
“那鈴鐺有致幻作用。我猜測,它能讓人進入心中最期望的夢境,如果走不出來,要麼餓死,要麼被毒氣毒死。”
說起來挺不划算的,他現實中昏迷了好幾天,卻只做了一個不到一天的美夢。
他轉而問黑瞎子:“你做了什麼夢?”
黑瞎子遲疑了幾秒鐘,方道:“我夢到額吉了。”
額吉是蒙古語裡“媽媽”的意思。
朝兮想起最初撿到黑瞎子的時候,有時候夜裡做夢,黑瞎子就會念叨著找額吉。
這些年,不知道黑瞎子有沒有回去找過,但他猜想,黑瞎子家裡多半已經沒有人了,但凡有一點點辦法,也不至於讓一個十歲的孩子流落街頭。
黑瞎子家裡的劫難,除了封建王朝的覆滅,恐怕還與變異的眼睛有所關聯。
但黑瞎子不說,他也絕不會問,只是感慨母親真的是一個人生命中最難以忘懷的存在,哪怕時光飛逝,歲月輪轉,甚至記憶消亡。
比如黑瞎子的額吉,比如白瑪。
“朝爺夢到了什麼?”黑瞎子笑容滿面地反問,“你的夢裡有我嗎?”
“你又沒夢到我,我幹嘛夢到你?”
“我夢裡雖然沒有朝爺,可我是想著朝爺才醒過來的呀。”
黑瞎子強詞奪理的本事一流,他懶得理會了。
半晌,他才漫聲道:“我夢裡……有好多人,我差點就醒不過來了。”
活著的,死了的。
有張起靈,有插科打諢的黑瞎子,有聽話懂事的解雨臣,有窮嗖嗖的吳邪,有賤兮兮的胖子……這個沒有也可以。
槐安一夢,足以讓他撐過現在苦難的歲月,去期待夢境成真的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