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理由?」見他止住話音,陸封州出聲追問。
明維卻不再說話,恍若未聞般從他面前退開,嘴角輕彎轉開話題道:「怎麼辦?我的行李還在飛機上。」
被他迴避了問題答案,陸封州也絲毫不惱,往後的時間還很長,只要明維留在自己身邊,無論時間的長與短,他總能從明維口中聽到自己想聽的話。
「行李的事情我會聯絡機場人員處理。」陸封州朝他伸出手來,「我先帶你去吃飯。」
明維愣了一秒,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陸封州是不是想要牽他的手,他嘗試著將自己的手送了出去。
陸封州張開修長有力的手指,將他的手緊緊握在掌心裡,而後低低地笑了起來,「你在猶豫什麼?」
被他笑得耳根隱隱發燙,明維一本正經地向他解釋,「我擔心你會不會找我事後算帳。」不等對方詢問,他又自行補充,「我騙了你很多事情,我還向你隱瞞了真實身份。而你厭惡被隱瞞和被欺騙。」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出候機室,朝停車場的方向走。
「我厭惡被隱瞞和被欺騙沒有錯,」陸封州嗓音淡淡地接話,「我更厭惡那些將你逼到孤立無援處境的人。」
想過許多種對方的回答,唯獨沒有想過對方會這樣說,明維視線的焦點落向前方虛空裡,面上有輕微的出神。他以為陸封州會責問自己的失信,會告訴自己下不為例,可這些對方都沒有說。
陸封州只是用他的回答,在無聲無息地告訴明維,自己是站在他這邊的。
明維發現自己陷入難以改變的思維慣性中。分明已經脫離靠金錢維繫的床伴身份,可他的思維方式還是不受控制地停留在從前。
身邊的這個人,還是四年前的那個陸封州沒有變,追溯到更早以前的歲月,他甚至還是十幾歲時的性格沒有變。
陸封州不是不會對人好,只是和從前的陸封州比起來,現在的陸封州不會再輕易對人好。可當他好起來的時候,其實也能做到很好。又或者是說,甚至能夠做到比明維的付出更好。
這樣的陸封州,讓明維在段時間內有些無所適從。一如那晚在餐廳的包廂裡,陸封州親自替他盛湯,替他剝蝦的舉動,同樣讓當時的他覺得無所適從。
「你不生氣嗎?」回過神來以後,他忍不住開口問。
握住他的那隻手微微收緊,陸封州的聲音沉凝了幾分,「我當然生氣。」話語頓了頓,他的臉部線條輕輕繃了起來,「我生氣你明知道真相,明知道我被蒙在鼓裡,卻不告訴我。」
「明維,你有沒有想過,」在無人的地方停下腳步,陸封州眼眸漆黑複雜地看向他,「你如果不說,我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
「我想過。」短暫的緘默過後,明維如實向他坦白,「但是那又有什麼用呢?」
遠處有車打著白色的車前燈,遠遠朝他們開了過來。上次在停車場裡,差點被車撞到的畫面仍然留有記憶,陸封州伸手將他往旁邊拉了拉。
明維還在繼續說:「我們只認識了短短兩天,而我也不願意像明晨星那樣,成為和你關係不錯的弟弟。」
「我說過的——」被白色的燈光刺得眼睛有些睜不開,他下意識地抬起手擋在臉前。
車輪胎壓著地面從他們身側駛過,大概是為了提醒其他人注意避讓,車主一路都在鳴笛。
「能讓我離開的理由,永遠都只有一個。」在尖銳刺耳的鳴笛聲裡,明維說出了藏在心底已久的話,「就是你不愛我。」
說完以後,才意識到自己的聲音恰好被鳴笛聲蓋過,陸封州大概沒有聽清楚。一直等到那些多餘的聲音消失,他才神情困惑地抬起臉來問:「你聽到了嗎?我剛剛說過的話。」
陸封州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