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可以嗎?哥哥。」他又委屈巴巴地問了一遍。
「不可以。」陸封州拒絕得很冷淡。
明維抿著嘴巴放下手來,耳中聽著陸封州上樓時踩出的沉沉聲響,心中卻在困惑不已地思考,這又是哪個環節出了錯,難道是他學得不像嗎?
不等他思考出個所以然來,耳朵裡的腳步聲又從高處返了回來。
「哪條腿痛?」陸封州停在他上方的位置,居高臨下地問他。
明維覺得有戲,愈發賣力地委屈給他看,「右腿。」
陸封州不置可否地掃他一眼,往下走兩步,在樓梯間彎腰蹲下來,抓住他的褲腳推到膝蓋的位置。
視線隨著他白皙勁瘦的腳踝往上走,小腿上那片熟悉的淤青隨之映入眼簾。或許是他的膚色過於冷白,又或許是顏色在逐漸加深,他腿上的傷此時已經呈現出可怖的死青色。
陸封州指著他腿上的淤青問:「這裡痛?」
明維垂著眼睛點了點頭。
陸封州沒有說話,寬大的手掌直接握住了他伸得筆直的小腿。
觸感粗礪乾燥的掌心按壓在他的淤青上,力道不重卻也不輕,明維的膝蓋條件反射性地彈了彈,臉色當即就變得隱忍而痛苦。
這樣突如其來的情況下,他已然忘記了要偽裝自己,反倒將嘴巴抿得又死又緊,唇縫間沒有洩出絲毫痛苦的聲音來。
這是他無意識裡表現出來的最真實的反應,與其看他虛情假意地賣弄可憐,陸封州更加滿意他的真實反應。他唇角輕描淡寫地勾了勾,鬆開按在明維腿上的手,起身後捏住他的手腕,第二次主動丟擲了今晚為數不多的甜頭。
察覺到手腕上傳來的力道與溫度,明維神情恍惚地抬起頭來,終於慢半拍地體會到了如墜夢境的不真實感。
面板上的輕微燙意如同湖面的漣漪般圈圈盪開,小腿上的清晰痛感彷彿憑空消失不見,撥動他神經的唯有胸腔中心臟真實而有力的跳動聲。
果然陸封州還是最吃這一套,他再次在心底蓋章確認。
陸封州拉著他不急不徐地走上二樓的小房間。
房間是由矮小的閣樓改造而來,為了最大化地利用狹窄的空間,這間臥室是開放式的佈置。明維睡的那張單人床靠牆擺放,床尾的牆角嵌著小書桌,桌上堆滿了明維的私人物品。
沒有細看那些擺放雜亂無章的東西,陸封州問他:「袖釦在哪裡?」
明維彎腰爬到自己的床鋪裡去找。
發覺他將袖釦放在床上,陸封州皺起眉來,卻也沒說什麼。沾染上旁人氣息的東西,他不會再用。衣帽間裡的袖釦有很多,陸封州並不缺借給明維的這隻。
他從明維這裡拿回袖釦,只是不想讓自己的東西長時間留在別人身邊,從而避免以後給自己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沒有再往明維的床上看,陸封州將目光轉向他那張脫漆掉色的小書桌。桌上什麼東西都有,寫有李維名字的身份證,空空如也的塑膠水杯,吃完小半匆匆包起來的三明治,用來墊三明治的本地新聞報紙。
眼下這個年代,會看新聞報紙的人已經是少數,就連城中那些不起眼的報刊亭,也隨著時間的往前走,漸漸消失在了大眾視野內。
如果是住在書店裡,書桌上會出現報紙倒也不算什麼奇怪的事。只是,視線觸及報紙上的新聞內容時,陸封州的眼眸微不可見地凝了凝。
那是一篇關於明家主辦的慈善晚會的詳細報導,新聞篇幅佔據了報紙上最大的版面,版頭的照片裡印著明先生和明太太慈眉善目的笑容,兩人身旁站著明家唯一的繼承人。
假如只是正常地瀏覽報紙內容,陸封州也不會太在意。可偏偏湊巧的是,報紙上還壓著一支原子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