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竟然感受到了她人生有記憶以來的最大恐懼,她不信任太孫妃,也不知自己來日究竟會在何處,她只敢讓自己牢牢記著丁大人的吩咐,以死保護太孫妃。
她是一個被丁尚宮下了死令要死在太孫妃面前,替太孫妃擋災難的人,丁尚宮的命令便是皇后娘娘的命令,三娘還是做好了太孫妃下次有難,需要她去死,她便去死的準備。
她只能做好她身為奴婢該為主人所做的事。
哪怕是再去死一次。
可……
太孫妃的這個決策,居然讓她看到了皇后的一絲影子。
三娘不敢對著小主人因此露出舒心的神色來,是以她低下頭,恭敬地應了是。
她不知曉,她對人最大的順從,便是恭敬。
鳳棲宮的三娘,有著鳳棲宮獨有的冷酷霸道的氣勢,她聽從吩咐,往往是垂著眼皮冷著臉的,她很少在佩梅面前真正低下頭去過。
奴婢也分三六九等,有膽怯的,有高傲的,有討好的,有冷酷的。
三娘便是高傲冷酷的。
佩梅看她居然低頭服從,她看著這個丁姑姑留給她使用的女官,怔怔地發起了呆。
她知道三娘把她當主人,當真正的太孫妃殿下尊重,可有本事的主人,和沒本事的主人,奴婢心裡也是有數的,而三娘以往對她的順從,不是對太孫妃殿下的順從,是忠心的她,對亡故的皇后、丁尚宮的餘威的順從。
一陣發呆後,佩梅把賬薄拿過來,輕聲道:“我明日就跟吳公公說,姑姑,我們後頭還有硬仗要打,你我可都要小心了。”
“打罷,”打便打,只要是打,不是躲,不是忍便成,打出血,立嚴威,方才能真正地不被欺負,被人忌憚、敬畏,是有實力的人才配享有的資格,三娘起身,道:“奴婢陪著您,我去廚房看看,給您燒點熱湯喝一點。”
“謝姑姑。”
“奴婢份內之事。”
……
次日,吳英下等抽空踏入鳳棲宮,待他看過太孫妃的賬薄,看她經算出來的材料,哪怕是木板也精確到了塊數,竹子要用幾根,油漆要用幾斤,皆一一細化。
且每一樣,皆數得出來歷,它們的數量是因何而來,皆要賬本里算得清清楚楚,一目瞭然。
吳英看著她純淨無垢,一塵不染的眼睛,半晌無語。
“你要如何?”半晌後,吳英問。
算這般仔細,不是要給他看她的算術好罷?
“是這般的,”佩梅垂頭,看著賬薄,露著她潔白細緻的額頭,柔柔道:“這是鳳棲宮未跟修匠工起衝突之間,每一間屋子所要花的物料……”
“你不想知道羞辱三娘子的人怎麼了?”
佩梅被打斷,她抬起眼,目光柔和,“他們怎麼了?”
“死了一半,沒剩幾個了。”
“死了一半嗎?”
“嗯,一半。”
“他們家裡還有人罷?”
來皇宮能修房子的人,一般是工部經管的營造工匠,皆是上代傳下代的活計,是入了工部的營造冊的。
平日他們就是不修皇宮,這些瓦匠,石匠,木匠,漆匠也是要幫著官府做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