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的支言片語裡零星捉捕到一些孃親和外祖父家裡的恩怨。
家家都有本難唸的經,就是宮裡皇后娘娘也是,為著把她說給詡兒的事,今年已經找過一遍她祖父母,昨天佩梅還從她哥哥那聽說,中秋節那日皇后娘娘還特地找了她苑娘表姐進宮賞月,怕是也跟苑娘姐姐說了此事,祖父昨天從來家裡的二姨夫那這個訊息後很是不悅,等到父親回來,還把父親找去說了一頓。
家裡人從父母親到祖父祖母,還有哥哥,皆不想她嫁給詡兒那個不知能活到幾時的病秧子。
佩梅還得知給詡兒看過病的神醫說,詡兒此生都不可能有孩子,她孃親就曾和父親哭訴這樣的親事結下來,跟守活寡又有何異?
一家人都不想她和詡兒成親,佩梅幾次對著想方設法特地來她一面的翊兒欲言又止,可一對上翊兒那張故作輕鬆的臉,到底還是沒把請求他向皇后娘娘求情的話道出來。
她是有些捨不得詡兒傷心的。
說來若是與詡兒成親,來日就是守活寡,佩梅也是甘願,她無所謂自己會不會成為一個寡婦,但看著她的孃親為此事日夜痛苦不堪,祖父母甚至為之氣病過,看著家裡人為她焦慮憂心萬分,佩梅這話也出不了口,只能沉默地看著一家人為著這事擔憂著急,她甚至連今年的生辰都不想過了。
不過這生辰,親就不用訂了,孃親也不會揹著她偷偷哭了。
可她生辰這天,到底是要來了。
“靜娘。”
婆母的喚聲傳來,佩夫人從愣神中回過神過來,朝門內道了一聲,“娘,是我。”
“進來罷。”
“是。”
佩夫人把連著小起居房和公婆就睡的寢房的門簾拿起打了個結,方抬步往裡走。
佩家滿家都是讀書人,家裡生的女兒嫁的也都是讀書人,但家裡規矩不多,佩夫人嫁的還是佩家唯一的一個兒子,她嫁過來不到十年,佩家就交到了她手裡,家裡沒有瞞她的地方,就是公婆的住處,她也是隨時可以進來的。
佩夫人早年在婆家還恪守著規矩,但多年下來,規矩也隨不太講規矩的公婆丈夫散漫了一點,不過但凡有那外人來,她這些規矩就又端了起來。
公婆自來由著她的心意,說讓她當這個當,就讓她當了這個家,就是她做錯了事也不指手劃腳,只是等她慢慢扳正過來。
親戚們說她這輩子是上輩子積的福太好了,才嫁進了佩家,聽得多了,她也經常難免會作此想法。
是以她眼睛都為女兒哭腫了,心也哭碎了,心裡也已是下了決定。
等進了門,看到兩老一個坐在擺滿了書的八仙桌前發呆,一個披散著銀髮坐在老梳妝檯前也是一動不動,她朝坐在桌子前的公公那邊欠了欠身,身子則朝婆婆走去。
她走了過去,拿起梳子,“娘,我給你梳頭。”
“靜娘啊……”老夫人抬起頭,雙眼無神地看了她一眼。
“是,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