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宮女拉不動太孫妃,大驚失色,背後冷汗涔涔,就當她以為今天要命喪朱門前之時,有兩隻鞋面定在了她的眼前。
她偷偷地往前瞄了一眼,瞄到了一雙黑色棉布面的布鞋。
不是錦鞋,也不是官靴,這宮裡……
就在宮女猜測來人是誰時,宮內大總管吳英開了口,他喊了一聲太孫妃,站在高處,與抬起頭來的佩氏四目相對。
吳英看到了一雙沒有生氣與鬥志的眼,那雙眼裡,唯有絕望與心灰意冷。
一天死兩個,這宮裡,不是死不起,可是死了一個太子妃,再死一個才進入內宮的太孫妃,這宮裡就不吉祥了。
吳英側身,無聲彎腰,朝內伸手。
佩梅看到他請她入內的手,稍稍猶豫了片刻,僅片刻,她飛快爬起來,朝吳英福了福身,快步往大門走去。
她走得甚快,吳英走在她身後快走了幾步,方才跟住她。
這小娘子……
吳英白臉孤傲,心想道還是有鬥志的。
死是鬥志,進入裡面也是鬥志,佩家這孫女兒,養得還挺有勇氣。
佩梅路過鳳棲宮最外面的大殿,看到候在角落的小吳公公,小吳公公站得甚是偏僻,見到他們進來,他頭盯著地上,沒有往他們這邊看來。
她朝那邊看了一眼,僅帶了一眼,腳下步伐未停,朝內苑皇后娘娘的殮房走去。
直至最裡面的小殿,殿外,丁女史站在殿門口,看到她欠了欠身。
佩梅一隻腳要跨進內殿之時,被丁女史盯了一眼,丁女史的眼神冷酷無比,一眼便盯住了佩梅的腳。
丁女史朝後看去。
吳英就在佩梅身後,漠視了她的眼神,朝內稟告道:“聖上,太孫妃來了。”
“進來。”殿內響起了順安帝疲憊的聲音。
“是,奴婢這就領太孫妃進來。”
吳英越過佩梅,提步邁進了殿內。
佩梅這才後知後覺,丁姑姑又救了她一命,她朝丁姑姑投去感激的一眼。
她的眼裡有淚,丁女史看到,不發一言,一臉冷漠的臉色,在佩梅越過她要進殿之時,她抬起手來,抹掉了佩梅眼邊的眼淚。
去罷,小娘子,你還有我。
佩梅自從臥於病榻的詡兒面前知曉婆母過逝,就一直告誡自己,不可哀傷,不可哭泣,要把身上那不多的力氣,用在照顧詡兒身上。
想來她到底還是軟弱,丁姑姑這一擦,令她險些掉眼淚。
她驀然抬起頭來,把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逼了回去,昂著頭,在一隻腳伸進內殿的那一刻,她又絕然低下頭來,垂著頭顱走進了殿中。
順安帝坐在擺放著皇后棺材的一側的座椅上,看著一個垂著頭的小娘子急步走到了殿內的中間,在跪墊處坐下後,頭便趴在了地上。
她沒有出聲,順安帝也沒有說話,站在他身後的吳英也沒有。
小殿靜得連蠟燭在燃燒的聲音也能聽見。
穿著孝服的背影還是沒有動,便連出氣聲也沒有,順安帝想完皇后和狄家,就想太子妃和劉家,想完宮裡這兩個一大一小已經死了的主母,再去看那個更小的,他便想起了佩家。
佩家,藏得下鋒芒的佩圻,放得下身段的佩準,聽說他們家裡的獨枝長孫不入朝為官,往後的謀劃便是去書院當山長……
一族三代,說忍就忍的佩家。
還是那個做事不邀功,擔了一身罵名,人人猜測其結果不得好死的祿衣侯的妻外祖父家。
這親戚關係,不遠不近,但祿衣侯跟岳家和這妻外祖家走得甚近,這關係不近也近了。
佩家這女兒,孃家有千年的狐狸,還有能殺人的刀,比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