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家這是發力了,可能駱王的迴歸讓他們知曉他們若是再不做點什麼,他們就保不住這宮裡的小兩口了。
朕從來沒想過遷怒於你。
陳無鑫來都已有半月,暫住佩家,沒有避嫌。
他年少離開都城,至今八餘年。
離開時,都城古樸凋零,留在陳無鑫心間印象最深的,便是那一抹殘陽。
父親被斬,母親病亡,姐姐因孃家勢敗,在婆家受了奚落羞辱,便也跟著沒了。
陳氏一族,那時在都已無族人,皇帝殺起人來,幾近要對世家斷根絕種,佩家接他去家住,待他如家中子孫二無,因著他是客人,吃穿用戴,還要先著他來。
他怕給佩家惹麻煩,佩家大儒卻不以為然,說道佩家家門雖小,養一介小兒還是養得住的。
是以,佩家便護住了他,直到漠北來了人,接了他歸家。
他是因佩家留的命,他跟佩家唯一的一個嫡子孫佩興楠常年書信不斷,是以,這嫌不避也罷。
再回故都,故都大雪不斷,殘陽不見,深宮的冷風,比陳無鑫印象中還要冷一些。
深宮的清冷,尤勝當年。
世家被殺傷了魂,民間這些年卻是過得還不錯,陳無鑫一路來都,路上炊煙不斷,市井繁華。
世家想讓皇帝死,民間卻傳皇帝是聖君,這便是衛國的近況。
皇宮的清冷凋敝,還不如民間那新興的酒樓輝煌金碧,始央殿的地火未燒,老皇帝叫他坐在小板凳上與他一道烤火盆,陳無鑫近了身去,發覺當真熱暖得緊。
皇帝跟他說話親近,彷彿那些年這位陛下把陳氏一族殺得只剩幾個稚子是從未發生過的事,陳無鑫聽著他說話,也不覺著心冷。
這天下,殺一個世家子,至少能活一百個民,順安帝的這句話令世家憤慨,也讓世家子把這句話牢記在了心底,看到民眾便心顫。
皇帝恨他們,陳無鑫如今卻無法恨皇帝恨得徹底。
世家子也是衛國子民,近幾十年,大地頻發地龍,冬天的時日,幾近春天和夏天加起來一樣長,地裡種不出養得起人的莊稼,冬天能凍死一個村大半的老人小孩,這幾年,鄰國已十村無一人,衛國如今還是三村有一鎮,村村有百姓,山中有住戶,這是一個皇帝殺世家保平民的國度,這條怒龍驅趕著趴在百姓身上吃肉的世家。
怒龍自己過得也清貧,宮中無豔妃,小殿無火龍,陳無鑫到了這個地方,他對這個人心中著實升不出恨意。
這是個有人說也過得悲苦的皇帝。
他喏喏應著皇帝說的親近話,聽皇帝問完家人的身子,問完家中的幾口人,便聽外面一道清朗的聲音響起:“詡兒求見皇祖父陛下。”
陳無鑫轉頭便朝門口瞧去。
皇帝溫和笑道:“你要見的人來了。”
說罷,朝門口道:“進。”
陳無鑫無聲站起,低頭垂手而站,待來人一進門來,他瞄到鞋子,便朝來人躬身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