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醒了,佩準連忙連信帶銀子塞到吳公公手裡,跟做賊一樣小聲跟吳公公道:“勞煩把信往我家孩子住的宮裡送一下,是修房子的各項錢財,我看了看,這雨再下半個月就能停了,正好這段時間把物料在外面一定,往宮裡一送,雨一停,這屋子就能修了。”
說罷,他就提著夾著文房四寶的筆袋,小跑著往殿內去了,留下吳英看著手中的信和那不值一百文的碎銀子,心中騰地一下,生起了怒火。
姓佩的這是在打發要飯的嗎?
拾八在皇宮中去世那年,享年九十八。
殿外,吳英開啟信堂而皇之地看。
佩準沒拿蠟封印,信封一拱,兩手一捏,信就從信封內不請自來。
殿內,佩準安靜輕呼吸,在放著矮几的一角幾近無聲速速擺好筆墨紙硯,這廂,皇帝起來,太監進來了,他提筆……
皇帝起床了。
皇帝漱口了。
皇帝喝水了。
皇帝打長壽拳了。
皇帝準備用早膳了。
皇帝看他的信了。
佩準瞪目,看著吳公公把幾張他極為眼熟的白宣紙送到皇帝的眼前。
咕嘟……
佩大人嚥了口口水。
這般不掩飾的嗎?
佩大人提著筆尖的手發難,不知如何細寫。
轉念一想,當朝陛下讓記錄他起居的書記官每月只記兩日的衣食起居,這起居記,雞毛蒜皮的小事皆可寫,涉及到國家大事的,當晚必有大內總管出現在書記官面前,告知書房該如何起筆起居記。
歷史是人寫的不假,當真是在世時的皇帝想怎麼寫,便怎麼寫。
他們衛國陛下,最是喜歡史官記下一些無關痛癢的小事,若是有史官寫他甚好屠宰,他便會屠宰此史官全家。
佩準不喜歡被人抄他佩氏滿門。
他畢生孜孜以求的,便是不被抄家。
是以,只轉念之間,佩在人便專心寫下一行字:膳隙,陛下觀信。
吳英轉到他身邊,看到他寫下這幾字,眼上長眉舞動,公公道:“陛下讓你過去。”
佩準放筆,朝他拱了下手,快步走到皇帝的膳桌前,一把跪下。
皇帝晨間好以靜養神,極不喜人言語,佩準跪下便朝順安帝抬頭,眼神裡裝滿了熱切殷盼。
好一個狗腿子,吳公公瞟他一眼,隨便轉過背,便與佩大人站在了同一邊。
他服侍皇帝用膳時,不想看佩大人那張於年齡不符的熱切老臉。
皇帝不小心看了佩大人一眼,一眼過後,皇帝嘴裡那口溫熱的玉耳絲也不甚可口了,便指了指他側目方才能看到的凳子。
他手一指,佩準狂喜,打蛇上棍,快快起身,連連拱手朝皇帝作揖,這作揖將將作完,他屁股已然貼在了凳子上。
佩大人一派心滿意足,正襟危坐,對著皇帝笑容滿面。
他兒子,就一點也不像這位佩大人,順安帝還是喜愛那個冷若冰霜的佩子。
至少人家不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