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家的兒子,沒隨父親入朝,跟他入了朝一身軟骨頭的父親截然不同,他長的是一身錚錚鐵骨,只見一面,便可從他身上覷見何謂風骨。
書院不入朝的書生,還是與朝堂上的官員有所不同的,腰彎得少了,連背怎麼駝都不知曉,不像他父親,躬著背跪在地上,和朝堂裡任何一個卑躬屈膝明哲保身的官員沒有任何不同之處。
少年銳氣,少年風骨,在這個青年身上,還依稀可見。
朝堂不可能個個皆祿衣侯,皇帝也只允許一個祿衣侯存在,但皇帝看著這個青年,想著他在信中看到的那些氣蓋山河的豪言壯語,那些憐君憐民憐江山的溫情脈脈,他想著,若是天下子民皆如此,衛國何愁不壯大。
他不想看到這個心裡裝著山河,裝著君王天下的青年消失,學著其父一樣,成為一個八面玲瓏老奸巨猾,為自保不擇手段的自私自利之人。
百年的世家,千年的史家,裡面還留有一些人才的,這個皇帝也是知曉,只是世家也好史家也罷,但凡還在朝廷有一席之地的人,誰家不是食君祿吃民脂活到今日的?
這當中,沒有一個無辜之人,是以殺了也罷,埋沒也罷,他們命運如何,從來不在順安帝的憐惜之中。
今日,他卻是憐惜這個在信中為他掉淚為他嗚呼的青年……
祿衣侯是劍,是刀,是劊子手,他為皇帝效命,也時時審視提防皇帝,而少年赤子之心,他為皇帝悲傷,他理解皇帝,他想護衛皇帝的宏圖大業,而今,這顆赤子心眼看要消失,順安帝卻猶豫了。
天下絕世之才不多,卻也不少,但離他不近不遠,能看到他又能理解他的人,順安帝如今只見到這一個。
皇帝猶豫,躊躇,他在父子倆之間踱步不停,末了,他走回炭盆前,在吳英的攙扶下坐下,和祿衣侯道:“就依愛卿所言。”
“是。”愛卿垂首,恭敬回了一聲,臉上不見喜亦不見悲。
倒是還是趴伏在地的太孫突然大聲啜泣了一聲,這廂哭道:“詡……兒恭謝皇祖父大恩大德,謝皇祖父賜恩,詡兒感激涕零,當永記皇祖父恩情!”
他趴伏起身,再行五體投地跪下,行了大禮,行到三處時,吳英攔住他,把他扶住,見他臉上眼淚鼻涕糊了臉,那臉上哪見絲毫喜悅,皆是劫後餘生的顫抖,激動,如此大喜之事,不見喜,只見悲,吳英在心裡嘆了口氣,輕啟唇牙,道:“隨奴婢去整理下衣冠,再過來說話罷。”
衛詡轉身皇帝,淚眼模糊中,他見到皇帝輕蹙了下眉,到底還是一副不是很喜歡他的樣子,衛詡心如刀割,行了一禮,隨吳英去了。
他身後,這廂皇帝和祿衣侯道:“他這心性,如何得了?”
祿衣侯卻不以為然,“他在您面前,是條蟲不假,真龍面前哪有龍的,且他一直在祖母,母親,還有個要強的小娘子懷中,大家皆只看見了他被護住的軟弱,誰看得見他的本性?臣是認為他還行,他跟臣辦事的那段日子,臣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