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女閉眼。
佩梅心如刀絞,茫然不知所措。
“出去!”
佩梅慌張,茫然起身。
屋裡太黑了,她走得太驚慌,沒有看地上,走了幾步,她跌倒在了地上,那一刻,似乎又有人在她耳邊光銳大喊“出去,大人是您害死的佩服慌張起身,往外撲去。
不能,不能,姑姑不能是她害死的。
她要走,她要趕緊走。
她走了,怒斥她的三娘眼睛哀怨地從門口收了回來,低頭和大人哀傷道:“大人,她還小啊,她只是個小娘子,今日孃家人來看她,她高高興興的呢。”
這樣的日子,一生也難得幾天,何必今日就要給她一刀呢。
“就是要今日。”這般,她才記得住,這般,待到自己死了,不管誰對她花言巧語,溫情脈脈,她都不敢掉以輕心。
她就是要讓這個小娘子刻骨銘心,一生再也不敢輕信他人。
且這宮裡,不笑也罷。
這宮裡,活人也好,死人也好,皆是怨鬼斷腸魂,在一個人人皆不高興的地方天真浪漫笑容滿面,便是路過的野貓看見了,也想上前撓花她的臉。
丁女漠然,三娘知她,輕輕地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把剛倒好的藥碗拿過來,道:“喝藥罷……”
佩梅這時失魂落魄出了小殿,滿臉的淚,楊樹跑過來,嘴裡急喊:“殿下,怎地了?姑姑怎地又罵您了?”
佩梅霎時抬頭擦淚,她不知她額頭上已然滲出了血來,容顏悽然,只顧搖頭道:“別亂說,姑姑沒罵我。”
“殿下?”
“走罷,我去記下賬。”佩梅欲要回到她的小屋,去把今日祖母、母親帶來的物什清點好錄入冊,可將將帶著宮人走了幾步,她腳下一軟,又倒在了地上。
耳邊又響起了“是你害死大人”的話,佩梅趴在冰冷的地上,心下愴惶,猛然悽然大哭。
為何她這般愚蠢?
讓姑姑擔心至此!
她的悽慘模樣,經黑暗中看著她的眼睛看到,傳了出去。
冷宮中,有人聽到這個訊息,嗤笑出聲。
妃嬪宮中,有人聞信暢快大笑。
便是那沒有孃家來人忙於宮中瑣事的才人,忙碌途中耳聞此信,心下也是頗為愉悅。
你孃家有人來看你,可你在宮中這日子,也與我無異。
衛都皇宮這日初三的年日,宮風吹,人心惡,不能見人笑。
今日,丁氏出殯,有女送葬。
這夜佩梅頻繁做夢,一時母親抱著她大哭,一時姑姑倒在血泊中,一覺醒來,身上發沉,卻沒有了這些日子發病時時纏繞在身上的陰冷。
母親與姑姑,兩個皆是為她好的人,就算是出現在了惡夢中,她們也沒有皇帝陛下給她帶來的陰冷壓迫,往日因皇帝而來的那如千斤石頭般壓在她心口的窒息反而漸漸褪卻了。
她們驅散了那讓佩梅骨子發冷的陰寒。
這便是善感情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