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緊,您說呢?”
“哼。”狄皇后哼笑了一聲,合著眼不再說話。
她這一生,愛過恨過,也曾狂烈絕決過,看似是最不適合這內宮,其實她才是最適合這內宮的人。仁善的都死在了前頭,只有他們這些心狠手辣說得到做得到的,方才是活到最後的,正如衛襄一樣,連她看著他都不像他父皇,可誰要是輕看他,未必能活過他,皇帝也一樣,當然若是沒有她的一時愚蠢,讓他當斷則斷,亂刀斬亂麻,他這天下也要被她和他周圍的那些吸髓敲骨的人耗死了。
心不狠的,豈是那麼好過的。
這夜翼和殿內殿燈火未熄,衛詡半夜起了高燒,他拉著佩梅不許她去請太醫,也不許她派人去前宮叫母妃,只讓佩梅陪著他就好。
佩梅餵了他藥,抱著火燒一樣冒汗不止的詡兒,等來了衣冠不整的母妃。
劉湘匆匆而來,臉上還帶著稚氣的兒媳婦腿上躺著臉色脹紅,拼命咬著牙神智不清的兒子,她一在床沿落坐,只見眼裡冒著淚光的兒媳朝她急急道:“母妃,您快勸勸詡兒。”
劉湘的急切已在一路疾馳經過的寒風中掩了下來,她接過宮人手中的冰帕,愛憐地為兒子拭去了頭上的汗水。
她朝兒媳搖了搖頭。
“母妃。”佩梅哭道。
“不能叫了,”劉湘緊緊握著詡兒那隻迥然於發熱的臉孔的冰手,朝兒媳不停搖著頭道:“兒,今昔不同往日,我們小鳳棲宮,我們娘倆不能再有一個不論白天黑夜都會發病的太孫了,要不然,不止是這宮裡,就是舉天下,都會當太孫是死的,我們叫不起太醫了。”
“可詡兒要是沒了,我們就真的就什麼都沒有了,”詡兒在她懷裡冷顫不止,佩梅全身上下就跟被刀子割一樣地疼,“母妃,求求您,詡兒活著比什麼都強,大不了,大不了他不當這太孫了……”
“那我們往哪兒去?我不說是我往哪兒去,你往哪兒去,而是他往哪裡去?你以為他不太這太孫,他就能活得下來嗎?你信不信我現在出門去叫太醫,到天亮我都叫不到一個太醫過來,好,就算我今天叫他過來,那明天,後天呢?等到這宮裡想讓我們活著的人都死了,你覺得我還能叫一個能救他命的太醫過來嗎?”劉湘說著,她的兒媳已在她面前淚流滿面,劉湘心如刀割,她手指著門,說話的聲音打著顫,“他連這道命都熬不過,你能指著他活過明天?梅兒,這事不是靠我們就成的,還得靠他自己!”
“娘,娘說得對……”不知何時,衛詡已睜開了眼,他不斷喘著氣,竭力制止著上下打顫哆嗦的嘴,等他說了頭一句又頓了頓,方接著道:“不能再……叫了。”
一個正月,他就是在叫太醫過來的,宮裡和朝廷有關於他的流言已很是難聽了,祿衣侯冒著他那有今天沒明日的名頭替他引薦人,他若是天天病在床上,還有誰敢來請他?
不用他父王出手,他已自取滅亡。
他這命就是欠著些。
“詡兒,詡兒,你聽我說……”他的性命勝過這世間所有的一切,佩梅胡亂擦掉臉上的水漬,把手在身上擦乾,小心翼翼摸著他的臉道:“要叫的,等你好過來,命好好的,你想要什麼,我替你去求,我替你去爭,你想要什麼我就給你什麼,好不好?”
衛詡的眼睛都燙得流出淚來了,他睜大眼,想看清楚他眼前這個小娘子此時的容顏,和她眼睛裡那無休無止流出來的每一滴淚,看著看著,她臉上的淚滴進了他的眼睛裡,燙得他都看不清她了,他笑了,探出手去摸她的臉,小聲地叫了她一聲,“梅娘,梅娘啊。”
他的小梅娘,小師妹啊。
真好,所幸他還遇見了她。
衛詡被高燒燒得疼痛的腦子一下子清明瞭起來,潰散的心神瞬間攏聚在了一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