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為爺孫倆,李澄本人也從不否認,反而會驕傲的向人介紹起路梨矜。
“這是我徒弟,藝兼程、梅兩派,有什麼合適的登臺機會可以考慮……”
因為師承李澄,路梨矜才得到許多原本沒考量過她的機會,時也、命也、運也。
她就這樣被拉拽著走到今天。
十多年來,師恩如海。
路梨矜輩分高而年紀小,往往在聚餐的日子裡什麼都不用做,張嘴等飯,偶爾幫忙去端兩個盤子,都會被阻止住。
“過去坐著,添什麼亂!”她被掌勺的師兄揶揄,讓離門口近在準備涼拌菜的師姐反手推出了廚房門,“去去去,小孩子家家的,這兒油煙重。”
路梨矜扶著廚房門框,無可奈何地辯解,“我都十九了。”
“十九了不起啊,哪兒涼快哪兒坐著去。”師姐戴好一次性手套,開始抓拌粉絲,眼神都沒勻給路梨矜半個。
無所事事的路梨矜又繞回到前院,坐在了李澄身旁。
還不至盛夏,榕樹下霎是陰涼,白髮蒼蒼的老人正在跟一袋榛子較勁,小小的一顆被固定在開殼器位置上,左手拇指和食指卡住榛子兩端,右手用力。
“咔噠。”
殼碎肉露。
路梨矜坐過來時,李澄手邊的玻璃盤裡已經堆了小簇。
老師直接端盤給她,和藹道,“你吃吧。”
李澄生於一九三四年,今年七十八歲,歲月沒有收回他的天賦,時至今日仍保有一把驚豔絕倫的嗓音,但大部分的牙齒都已經脫落,幾乎無法咀嚼硬物,餐桌上大部分菜色都儘可能做得軟爛合李澄的口味。
但年輕人貪嘴,喜歡吃這種東西,李澄閒暇無事的時候就喜歡剝好,等著弟子們上門來投餵。
路梨矜不客氣的抓了把,好幾顆一同往嘴裡扔,果仁油脂豐沛,唇齒留香。
“你宋師兄去大興安嶺出差帶回來了兩箱,我分裝好了,你走時候記得拿點兒。”李澄慢悠悠地交代著。
路梨矜點頭如搗蒜,伸手去掏他的開果器,含混不清講,“我自己來吧。”
“你吃你的。”李澄避開她的手。
在這裡她可以肆無忌憚當小孩子。
李澄專心致志地開了會兒榛子,才想起什麼來,突兀地開口問路梨矜,“你以後是怎麼想的?”
路梨矜怔然,莞爾笑了下,隨口回,“您說多久以後?”
李澄正色,仰起頭望向路梨矜。
落日的餘暉斑駁在師徒二人臉上,乍然間都辨不出神情。
“你以後究竟想不想走戲曲這條路?”李澄肅然問,他明牌,沒有給到路梨矜半點兒迴旋空間。
長睫在眼瞼下打出陰影弧度,路梨矜的視線閃灼,捕捉著水泥地面上隨風晃動著金黃色光點,良久沒有答話。
九月開學她大四,央音五年制。
留給路梨矜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此前做過的盤算都在心裡,未曾跟老師吐露,路梨矜明白即便自己答“不想”,老師也不會過多的苛責,僅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