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雲煙微笑走近,把手搭在了他的手裡。
“江先生,請稍候,我們進屋一趟。”魏瑾泓朝江鎮遠溫和有禮地說道。
江鎮遠笑著看向他們,當他看到她吟吟笑著朝他投來的笑容,他呵呵笑了兩聲,掩去了心中無盡的感慨,兩手拱禮作揖,退後了一步,道了一聲,“是。”
她真殘忍,也真懂得傷他。
可惜,她若真是無情,連多看他一眼都不會,何必把手放上,徵示他們夫妻恩愛?讓他去以為他剛看到她對她夫君的冷酷與無動於衷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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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雲煙向前走了幾步,發現魏世朝的手緊緊抓住了她的手袖一角。
待走了屋,她頓住了腳步,嚴厲地朝他看去,聲音微凝,“世朝。”
“娘。”魏世朝頓了一下,覺得有些不妥地緊了緊手,隨即又悄悄地鬆開,朝她自然地笑去。
“你剛忘了向先生行禮道別。”賴雲煙朝他說完,就轉過了臉,對魏瑾泓道,“他就是這樣幫著祖父處理書院事務的?”
“孩兒這就去向先生致歉。”看父親默而不語,魏世朝向母親投去複雜的一瞥,心中闇然地嘆了口氣,轉頭往門邊走去。
賴雲煙看著他走出了門,但沒有叫住他。
孩子大了,慢慢在與她漸行漸遠。
早在帶他回京那日起,怕是註定了他們母子的今日。
複雜的環境裡,沒有永遠單純的情感。
這是,她手上的手緊了緊,賴雲煙轉回過頭,朝他道,“您該鬆開我的手了。”
魏瑾泓模糊一笑,道了聲,“暫且如此吧。”
他沒有松,拉著她進了屋,直到在兩個大夫的注視下上了主位,他才鬆開了她的手,放任她坐下。
“如何?”
“已經逼出了喉嚨間的痰,要是明日早間能醒過來,就無大礙。”
“我能去看看?”
“能。”
“來。”魏瑾泓又朝賴雲煙伸出了手。
賴雲煙朝他輕搖了下頭。
魏瑾泓直視著她……
賴雲煙在他的注視下,嘴邊慢慢挑起了自嘲的弧度,自行扶椅站了起來,走到了他的身邊。
只越過一道門,他們就到了內臥。
床上的魏景仲瘦骨嶙峋,臉色黃中透著青,滿頭的白髮蒼白得毫無生氣,緊閉著的雙眼讓他看起來更像一個死人。
賴雲煙嘴邊的自嘲冷卻了下來,在這個老得好像只剩一口氣沒嚥下的老人面前,她心中此時湧現的不是她以為會有的冷漠,而是悲涼。
人汲汲一生,誰知道命到終頭,等待自己的是什麼。
如現在的魏景仲,如以後老了的自己,當一切都無可掌握時,好像確實只能把一切不是交給命運,就是交給後代。
誰能鬥得過這時間永無止境的老天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