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的座駕是法拉利488,雙座。
鍾淺夕不坐副駕,就只能在車底。
陸離錚手撐著車頂篷把她護進去,才去後備箱放滷味,又先繞著車轉了圈,且彎腰望了眼車底。
很久以後久居帝都、叫回聞越蘊的鐘淺夕開車出行前,仍保持著與陸離錚一樣的習慣。
有新認識的女孩子問她這樣繁瑣的原因,她答,“防止視線盲區有嬰兒、貓狗或者是阻礙物,開車不規範,親人兩行淚。”
“你喜歡敞篷還是正常?”陸離錚傾身越過中控區臺,仔細得檢查了下她的安全帶卡扣,才回去繫好自己的。
鍾淺夕隨口答,“都可以。”
“那就先帶你兜風吧。”陸離錚懶洋洋地講。
頂篷緩速上傾收攏,月光混著路燈的黯淡光芒一股腦兒的灑進來,初秋的風微涼,壓著葉片撲撲簌簌的響。
福利院的位置偏,道路車流稀少,陸離錚單手磨著方向盤,勻速前行。
主幹道盡是兩側平房矮樓,多數店家的霓虹燈牌都已折舊掉落偏旁部首。
不倫不類,卻別有一番風味。
紅燈時陸離錚偏頭,看向副駕雙膝併攏、坐姿乖巧的少女,低笑問,“我能抽根菸嗎?”
鍾淺夕單手託著毛絨球軟語答,“可以呢。”
“打火機在哪兒。”陸離錚努下巴,“我沒手,淺淺幫我點下?”
“嗯。”鍾淺夕聽話得去取拿只銀白打火機,表面磨砂,觸感舒適特別。
一個低頭、一個伸長手臂,配合得當。
跳躍的幽藍火苗同時點亮彼此的眸子,還以薄唇間的明滅猩紅。
陸離錚左手夾著煙,扶在車窗邊輕撣,喉結滾了滾,低沉誇,“好乖。”
“那以後不要給你點了。”她不徐不疾地回,指腹觸到塊凹陷的紋路,路段燈距大,鍾淺夕舉高了點兒,終於借月看清。
vixerunt,拉丁語詞彙,意為“他們曾活過”。
鍾淺夕是跟陸離錚一起知道這個詞彙的,那時他們都還挺小的。
陸媽媽是哲學博士,某日不知為何講到了古羅馬政治、哲學家西塞羅。
具體是公元前那年的事早模糊不清了,倒是因為這個詞把人物事件記得相當清明。
陸媽媽悠悠然的講著,“喀提林事件的最後,西塞羅作為執政者揮劍處決了叛亂者,回到公共廣場,對羅馬人民宣佈:“vixerunt”,他們曾活過。”[1]
以生論死,給了年幼的鐘淺夕很大的震撼。
不知道為何會把這個詞刻在打火機上隨身帶著。
她偏頭去看坐在旁邊的少年,陸離錚開車算得上專注,雖然姿態懶倦,但始終目視前方。
時而閃過的路燈以鼻樑為分界線打亮半邊優越側顏,半明半寐間,鍾淺夕心跳的節奏逐漸紛亂。
沐城是典型的丘陵地貌,北高南低,環山涉水,平原少之又少。
“坐我的車怕不怕?”陸離錚漫不經心問。
鍾淺夕不明所以,“怕你飆車嗎?”
陸離錚減速靠右側停車,看著她認真問,“那我們淺淺想試試嗎?”
鍾淺夕聳肩,“試唄……就當是捨命陪混球了。”
“喂。”陸離錚解安全帶湊近,曲指骨,輕蹭她的鼻樑,眼尾噙笑,狂妄道,“我車開得特別好。”
“知道了知道了。”鍾淺夕敷衍著,“是嘮嗑都要靠邊停車的那種好。”
陸離錚輕嗤了聲,按開她的卡扣,“我這張臉就那麼好看嗎?目不轉睛啊淺淺,你但凡看看四周,都知道我為什麼停吧。”
鍾淺夕略過陸離錚的臉,看向道對側的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