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幾乎沒在黑暗中,只能看出個身形,頗為高大。
不過,恰好有點微光映在他眼部,似乎盆中水面反射而出。
那雙眼睛讓姜閒感到一絲熟悉。
連帶著那身形都讓他感到一絲熟悉。
下一刻,對面傳來一道聲音:“姜閒”
沙啞而低沉。
姜閒心一跳,隨即抽抽鼻子——濃郁的酒味,其中夾雜著絲絲縷縷的藥味。
正是他今日在姜貴身上聞到過的那種。
緊接著,他感覺到身邊雲雁在把自己往外拉:“郎君,快走!”
姜閒定定神,伸手拍拍雲雁手背,示意他放鬆,再轉向前方開口:“你是開陽侯……榮少錦”
片刻的沉默後,對面傳來低聲:“對。”
姜閒沒再問,卻對雲雁說:“你到前面找劉叔,告訴他不用找人了,你們去休息吧。我在這裡照顧開陽侯。”
雲雁瞪著眼睛,眼中寫滿不解,來回看著姜閒和屋內的榮少錦:“怎麼能讓郎君動手,要照顧人也該我……”
姜閒打斷道:“聽話,去吧,這裡有我。”
雲雁滿臉莫名其妙,但自家公子這個表情他卻是很瞭解,是已經做好決定的樣子。他只得不安地鬆開手,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姜閒從容進屋,掏出火摺子點燃桌上蠟燭,又將門窗都關好上閂。
最後,轉向依舊站在盆架邊沒動,氣息卻比剛才更沉重的榮少錦。
榮少錦有著一張和那雙眼睛相襯的年輕臉龐,哪怕兩條劍眉快打成個結,也不影響那張臉的俊美。
姜閒向他走過去,放輕聲音問:“你是崔七”
榮少錦的眼中有一剎那閃過利光。
雖然沒回答,但他的眼神裡已經有答案。
姜閒走到榮少錦面前,拿下盆架上的毛巾,伸手過去想給他擦臉上未乾的水珠。
毛巾即將捱上臉的那一瞬,卻被榮少錦捏住了手腕。
姜閒鎮定地和榮少錦對視,聲音輕柔地安撫:“我只是想幫你……”
榮少錦沒鬆手,聲音彷彿從緊咬的牙齒間迸出:“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姜閒莞爾:“知道,你身上的藥味,連酒都蓋不住。”
頓時,手腕處傳來一陣疼痛。
姜閒微微蹙眉,目光落在捏自己手腕的拳頭上:“輕點,你捏疼我了。”
手腕上的力道變輕,但拳頭依舊沒有鬆開。
姜閒重新回視榮少錦,感覺他撥出的灼熱氣息都要燙到自己。
榮少錦聲音已經啞得快要聽不清:“你到底怎麼想的!”
姜閒抬起另一邊手,按在他拳頭上:“我想你快點來下聘,畢竟你比端王順眼多了。”
話音剛落,姜閒就感到手腕處的力道鬆開。雙臂卻緊跟著被抓住,有道不容反抗的力量帶著自己踉蹌幾步,跌進床榻裡。
下一刻,一道重量壓到他身上。
賭
榮少錦對聽到“你比端王順眼多了”之後的記憶,其實並不清晰。
那句話就像最後一陣風,哪怕輕微,哪怕被扇起的心火僅僅躥高了一點點,也足以燒掉他一直緊繃的、岌岌可危的最後那絲理智。
在榮少錦糊成一片的大腦裡,只有些許零碎的深刻片段,鑲嵌在記憶之海當中。
他記得姜閒就如同一塊微涼的白玉,一觸之下,滑潤得令人愛不釋手。哪怕漸漸泛起淡紅,帶著光澤的瑩白也是印象中難以磨滅的底色。以及觸碰時那舒適的涼意,更讓他想一刻不離地緊緊相貼。
他也記得姜閒的眉眼。蹙起的眉頭好似在他心頭打了個結,箍著他急跳的心,也讓他從未有過地感受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