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楊樹衚衕,羅錦言把夏至和白九娘叫過來,問道:“張家的事情清楚了嗎?”
夏至笑道:“您在小花廳裡和徐老夫人說話,我按您的吩咐帶著她們幾個去給張三姑奶奶幫忙打下手,悄悄看了一眼灶上送來的湯藥,原來那並非是什麼特別的藥,就是綠豆湯。”
羅錦言輕輕一笑,看向白九娘:“我們都是長在深閨裡的,外面的事懂得不多,依你來看,張家是遇到什麼事了?”
白九娘眉頭深鎖,道:“看那架式,張家上上下下分明是中了迷香,迷香雖然不致於要了性命,但身虛體弱之人一兩天內也難以恢復。綠豆湯就有清熱解毒的功效,解那種要命的毒是不行,對於體內殘存的迷香卻是恰好對症。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張家不是普通人家,別說是那些護院了,就是那位徐嬤嬤也是練家子,若要把這上上下下一兩百口子全都迷暈了,可不是容易的事,做這件事的人必有所圖,可是您也看到了,他們家的人只是四處察看,卻沒聽說有人死了,有人丟了,也沒見少了東西,黑白兩道上的人,都不會做這種無用功。”
羅錦言頜首,白九娘還是太過耿直了,難怪會被過繼的侄兒逼得走投無路。
五六年前,秦珏也還只有十三四歲,就能和張謹坐在一起打賭了,而且張謹非但不以為忤,還以此為樂。
他們二人既是這般沒大沒小、沒老沒少的關係,秦珏半夜讓人給張家用了迷香,嚇嚇那個老頭子,又有何不可。
今天剛進後宅時,分明聽到徐夫人正在發火,發火的原因就是張謹不讓再查這件事了。
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為何不查?
一不用報官二不用驚動外人,只是家裡自己查一查,有什麼麻煩的?
當然不是。
張謹定是知道這件事是誰幹的,而且他還要包庇那個設計他的人。
張謹把秦珏看得比自己的妻女還要重要?
不會!
羅錦言頭疼,不論前世還是今生,總有同一個人讓她頭疼。
她索性睡覺。
轉眼又到了下衙的時辰,依然沒見羅紹回來。
羅錦言的眉頭擰在一處,她爹還真是死心眼啊。
她讓人在二門守著,直到一更時分,羅紹終於回來了。
“老爺回來了,今天完完整整的,官服也沒髒,額頭上的包也消腫了,就是樣子有些疲憊,想來是在衙門裡累著了。”
聽著小丫頭連珠炮似的稟告,羅錦言莞爾,在衙門裡累著了?怎麼可能,想來是在張家的門房裡等得太久,腰痠腿疼了。
她長長地鬆了口氣,親自給父親送去參茶。
羅紹雖然臉有倦色,但精神很好,甚至拿著羅錦言帶過去的孝經和女誡看了好一會兒,那上面的字跡五花八門,他當然一眼就能看出這是丫鬟們代為抄寫的,他笑著搖搖頭,對羅錦言道:“玉章在我院子裡栽了幾棵樹,我看著挺好,春暖花開了,你若是也想種幾棵樹,就讓常貴到豐臺採辦。”
羅錦言搖頭:“常貴的眼光,還不知採辦些什麼過來呢,過幾日您休沐,您帶我去豐臺吧,我想自己挑選,不只是買樹,我還想買花。”
女眷們出門的機會本就不多,又因為家裡沒有長輩女眷帶著,即使是各府的春宴茶會各種喜喪,羅錦言也很少會出席,因此,一旦羅錦言提出想要出門,羅紹都會答應。
可今天他卻有些遲疑,道:“要不,我請長房那邊的大姑奶奶陪你一起去,你和四姑娘也做個伴兒?”
長房的大姑奶奶是指羅錦屏的大姐羅錦書,她嫁到了大興的米家,米家去年分家,她這一房分到京城的幾間鋪子,剛出正月,她和夫君便從大興搬來京城了,前不久還來過楊樹衚衕給羅紹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