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黎二人都是寒門出身,又做了幾年御史,平時結交的也都是同道中人,他們的人生目標,就是要做孤臣、直臣,兩袖清風,名留青史,把莊淵當成奮鬥楷模,總是認為是金子總會發光,揪出大奸大惡之徒,就是他們發光的那一天。
因此,高黎二人生平最看不起的,就是秦珏和閔濤這種人了,靠著祖宗幾代人積累的人脈、名聲,剛剛出仕便平步青雲,別看他們一個是狀元,一個是探花,若不是有家族罩著,又有鳳陽先生這個強有力的後盾,他們哪來的仕林名聲,年紀輕輕便躋身三四品大員之中?
越是自己無法涉足的階層,便越是要想當然的猜測、貶低、吐糟。
閔濤的這番話雖然是有袒護秦珏之意,但是也是對他們兩人的告誡。
這灘渾水不是你們能蹚的,如果真是秦家內部的爭鬥,你們就是秦家人拿來當炮灰的,而且還是得不到好處的炮灰。
如果這不是秦家人搞出來的,那就是更大的事了,也就更不是你們能摻和的了。
且,過來人都知道,只有十年寒窗苦讀是讀不出進士的,讀書要花錢,吃飯要花錢,一次次趕考也要花錢,但凡是寒門出身的,哪個都是砸鍋賣鐵,耗光家財才有了今日成就,做官以後便要報答父母,報答桑梓,你們若是沒有了頭頂的烏紗帽,每年的微末俸祿,家鄉的父母兄弟怎麼辦?
高黎二人當然也聽出了閔濤的話中有話,只是他們想得很偏激,閔濤就是說他們的份量不夠,根本不足以捍動秦珏這棵根基牢固的大樹!
這是赤|裸|裸的蔑視!
士可忍孰不可忍。
高黎二人互望一眼,倨傲地對閔濤道:“閔大人不必浪費口舌,我等既然來擊鼓鳴不平,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我們身後站著的是大周朝萬千學子,拼卻我等的烏紗,也要將秦珏這個不孝不義之徒繩之於法,還仕林清明,人間正義!”
二人慷慨激昂,擲地有聲,閔濤自愧不如,你們身後都有萬千學子了,你們當然不怕了,好好好,本官成全你們,免得你們認為本官偏袒,你們若是真的烏紗不保,少了兩個傻缺,那就是仕林之福,百姓之福。
閔濤決定從今天起一定要親自監督兩個兒子的功課,若是也讀成這樣的一根筋,還不如不讀,閔家子孫又不是考不上進士就沒有出路了。
他很痛快地接了狀子,又因是御史參奏三品大員,便讓人立刻送進宮,呈給今天當值的閣老,武英殿大學士韓前楚。
然後,他讓人上了茶,招待兩位御史,自己則藉口要處理公文,到另一間屋子裡歇著去了。
他的貼身隨從,早就跟著進宮遞摺子的人一起,從大理寺正門裡出來,往九芝衚衕給秦珏報信去了。
閔濤就是不報信,大理寺門前鳴鼓這麼大的事,秦珏也已經知道了。
他問清今天在大理寺當值的是閔濤後,也就不著急了。
閔濤是個頭腦清楚,思維敏捷的人,他知道要怎麼做。
如果是別人當值,秦珏還會擔心那人會不會想從中和稀泥,把這件事壓下去,即使壓不下去,也會留中不發。
但是閔濤不是這樣的人,三言兩語壓不下去,閔濤就會公事公辦,然後再來給他報信。
果然,閔濤的人很快便到了,並且告訴秦珏,這件事很快便會擺到檯面上,讓他做好準備,因為今天在宮裡當值的閣老是韓前楚。
韓前楚也是庶吉士出身,但是他出身將門,又熟讀兵書,還在翰林院觀政時,便曾跟隨當時的老驍勇侯去遼東打過韃子,後來進了兵部後,又多次領兵作戰,趙極親政後,他曾隨趙極多次御駕親征,性烈如火,卻很得趙極器重,以前李文忠還在時,沒少挨他的拳頭。
若是其他閣老當值,看到是參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