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塊區域就只剩下了鍾淺夕和穩坐不動的陸離錚,她嘆氣,把玉牌解下握在掌心,往第三排走去,“喏,還你。”
“手痠。”陸離錚大剌剌地敞著腿坐,掀眼皮看她,慵懶道,“幫我戴一下。”
鍾淺夕保持微笑,“你可以先不戴。”
“那你先幫我拿著吧,等我手好了再問你要。”陸離錚勾唇,漫不經心回。
他的笑容輕慢,令人無法從那張妖孽到無懈可擊的精緻臉龐上讀出什麼。
這塊玉牌是陸媽媽送他的,斯人已逝,舊物珍重。
鍾淺夕知道的太多,故此不能捏著玉牌瀟灑的轉身離開。
水潤的狐狸眼和鋒利漆黑的鳳眸對視,到底陸離錚更為執拗點兒。
鍾淺夕認命似得服輸,“那你低頭,我幫你戴。”
“嗯。”陸離錚哼了聲,配合得低頭,玉牌再度墜回它該在的地方。
他剛洗過澡,襯衫釦子少了扣了好幾顆,鎖骨凹凸有致,身上還帶著皂角的清新薄荷味。
“想問什麼?”陸離錚慢條斯理地正了下玉,淡然問。
鍾淺夕蹙眉反問,“什麼?”
陸離錚輕嗤,慢吞吞地講,“古靈精怪小狐狸,疑惑都寫臉上了。”
“……”鍾淺夕樂了。
她曾經反覆對鏡子練習如何微笑,才能顯出若無其事,一度認為如果自己這輩子都一事無成的話,那麼起碼在掩飾情緒這方面,算得上精英。
數年後的今天,鍾淺夕還能記得自己叫聞越蘊的時候捧著鏡子坐在月光傾瀉的陽臺上,對著鎏金嵌玉鑲琉璃的鏡面一次又一次的安撫自己。
“沒關係的、沒關係的、沒關係的,他不會再這樣了。”
她說了太多太多次,月光溼冷,映著蒼白的臉龐。
然後穿過狹仄的長廊,躬身躲過掛滿了鹹魚的榜線,含笑對穿著圍裙的鄰居大嬸打招呼,躲進快被單人床佔滿的臥室。捧著碎裂塑膠邊框的鏡子,反覆重複,“我是鍾淺夕,不是聞越蘊。”
鍾淺夕眸光流轉,隨口胡謅了個問題搪塞,“所以晨陽為什麼會喊你哥?你比他更社會?”
陸離錚癱回椅背上,仰視揹著手的少女,滿意的掃過下襬鬆散的腰線,懶聲回,“哪有為什麼?淺淺該不會覺得我們一起砍過人吧?”
鍾淺夕仔細回憶今年重逢時的場面,感覺倒也不無可能,配合地發問,“所以砍過?”
陸離錚薄唇輕啟,饒有趣味地講,“有沒有一種可能,我真是他表哥,我倆一個外祖父的那種?”
不知道誰又在拍球。
“砰、砰、砰”不規則地砸地聲紛亂。
“……”鍾淺夕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徹底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