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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的雨停了, 水流裹著被打落的花葉自坡頂向下奔流, 及成一個個小水窪。
今夜再無月, 水窪比別處還要暗, 鍾淺夕憑著直覺跨過好幾個,朝坡上去。
路燈被濛濛雨絲纏繞,昏黃的一團光。
萬籟俱寂, 少女拖著自己瘦長的影子爬坡。
鍾淺夕走到半坡時彎下腰, 扶著膝蓋深深的吐出口氣, 這小半年來她都很少回前鹽巷, 回來的幾次身邊總有陸離錚陪著,被拉著手走長巷。
想來習慣當真是不可思議的存在,這條路她明明走了好多好多年,竟然因為陸離錚的缺席,開始需要停步休息後再繼續了。
鍾淺夕抬起眸去看幽暗的巷心,重新爬坡,她已經沒有力氣去探究那些纏綿悱惻裡多少真情流露,多少虛與委蛇了。
“聞越蘊”是她埋在骨血裡的逆鱗,小時候不明白為什麼有人可以替代自己成為父母的孩子、兄長的妹妹,長大了根本不想明白為什麼戀人會在答應邀約這天,出現在那人的生日宴會上,將自己棄之不顧。
都去他媽的吧。
難道因為過去足夠好,就能夠犯賤到含笑飲□□了嗎?
熟悉而恐怖的溺水感再度席捲全水,落水時是無法呼救,發不出任何聲響的,四面都是白茫茫的雪色,冰冷的水順著髮絲蔓延,下沉、再下沉。
頭皮被浸透,軀體的溫度正一點點散盡,肝膽皆冰雪。
鍾淺夕艱難地頂著阻力在水下睜開眼睛,另一種溫熱打破了冰冷,是淚嗎?又很快消融在水中,她憋著口氣,把自己整個頭埋進滿水的盥洗臺。
陽臺的曬衣架上掛著熨燙好的小旗袍,手機開啟了勿擾模式,目前不會再提示任何一通電話和訊息,螢幕沒滅,是微信的群聊列表。
群名:[a512逢考必過]
(づwど)淺:[我明後天都有事,已經和導員發了訊息請假了,如果老師上課點名,就直接說我請假了就行。]
手機旁邊是大開的膝上型電腦。
客廳沒開燈,兩個螢幕的泛出的白光是唯二的光源。
電腦的頁面停在支付成功。
[您已向沐城市光明福利院轉帳人民幣210000元,預計明天下午14:00前到賬。]
鍾淺夕給自己買了機票,餘留了小五千塊人民幣備用,剩下的都直接打進了福利院的賬戶裡。
原本是攢來給自己交學費和生活用的,不需要了,這日子不用過了。
有條不紊地處理好一切後,才敢放任自己如此。
她浮出水面,看見鏡子裡妝容化掉大半,狼狽不堪的陌生人,扯著唇角露出個鬼魅般地微笑,才去按卸妝乳開始為自己卸妝。
陰雲無蹤,凌然月光重見天日。
鍾淺夕長髮半挽,藉著小桔燈的暖光,把書桌上的東西排列整齊。
從左開始是原本鎖在抽屜裡的手帳本,正中是耳鑽盒,盒裡放了單隻的粉鑽耳釘,然後是不斷補充過細節的八開脈絡圖,那張圖其實已經走完了全部連線。
甚至於提前以漂亮的金粉熒光筆做過總結“9月28日,和陸離錚坦言一切,十一還能回帝都過個國慶節”。
靜夜裡鍾淺夕自嘲的輕笑聲被擴散。
是非成敗轉頭空。
不知夜雨下過幾輪,鍾淺夕拎包出門時地面還是溼的,泥土的腥氣催著反胃。
煙霧籠著整座沐城,爬山虎的葉片染著水滴,被風揚著輕灑。
鍾淺夕把封好的信件袋送到前鹽巷口的快遞收發點,對正埋頭吃早飯的阿姨講了句,“麻煩您了,運費多少錢?”
阿姨抬頭看到是她,笑著說,“你掃八塊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