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數年裡我還不夠努力嗎?怒我不爭,那到底要怎麼樣才算爭呢?
不是我本人不如汪何,是我現在的家庭條件遠不如汪何。
可我終其一生,可能都無法再達到時代背景下的家族原始積累,所以我就活該認命嗎?
所以所有和我一樣家境不好的人就活該被違逆思想,接受不公嗎?
“可以。”鍾淺夕扶著椅把站直,對著老錢九十度鞠深躬,“謝謝老師對我的保護和對我前途的仔細考量,但我依然不準備接受。您給我的建議的確是為我好,可我自己知道,我多讀一天書、多往上追尋所謂學術名校一步,我父母就要多在汪洋上辛苦勞作一天。說我短視也好、不懂事也罷,您別再管了,我不會讓您為難,這件事情我會以我自己的方法解決,不再勞您費心。”
老錢怔然看著這位得意門生,她素淨姣好的面龐浮動著哀容,站的很直,脊樑像是把利劍。
他其實為了鍾淺夕竭力爭取過,爭取到的結果是她九成九能拿到更好學校的降分機會。
鍾淺夕離開時仍保有相當的禮貌,柔和的問過老錢是否還有事情要和她說,得到否定答案後輕手輕腳地掩好了屋門。
少女穿過忽明忽暗的走廊,拾階而上。
頂樓的實驗室少有人來,空曠的迴盪著腳步聲,鍾淺夕走到最中段倚著牆蹲下去,摟著膝蓋將腦袋埋進臂彎。
她有時候會覺得自己心思重的可怖,她明知道選擇和陸離錚交往,以後勢必要回去帝都,進入他的社交圈。
鍾淺夕這個身份本來就撐不到天長地久,深思熟路後又覺得沒什麼可怕的。
哪怕現在是母親和代替她的那位女孩子都站到她面前來,她也不會退半步,而是會挺起胸膛發問,“為什麼拋棄我?為什麼找人替代我?”
總當有此一問,我即是我,給我理由。
鍾淺夕沒想到先來的是保送資格的爭奪,過去很多日夜裡她點燈熬油,來維持成績不往下墜,就是為了穩定的拿到保送,然後是沒然後了。
你足夠強,所以讓出來,你得搏一搏啊,單車百分百變摩托當然可以。
可後面還有大半年的時間呢,誰能拍著胸脯和她保證,摩托就肯定不會成單車啊?
鍾淺夕很久沒有這樣的憤怒過了,她在妒火快燒光所有理智前,輕聲念陸離錚的名字,逐漸平復下來。
最後給陸離錚掛了通語音,她很直白的講明瞭訴求,得到陸離錚一個“我來幫你解決”的乾脆回應。
這是她第一次動用陸離錚的關係。
資本自有更強的資本磨。
活到今時今日忍耐良多,沒有人可以再拿走她應得的東西。
陸離錚為她拿了個特批的保送名額,不佔用原有名額,也不需要參加筆試,直接簽約保送。
朋友們對她出逃高考的抉擇不作評論,只祝福她成功脫離苦海。
自主招生與常規的高考複習雙線並行,每天都是無盡的卷子,一班大多數人都拿到了自主招生資格,或降分、或保送。
欣喜、絕望、振奮與吵鬧混雜交織。
共同演繹出高考——這場青春年少中最有悲壯史詩意味的大事件。
徐鳴灝在高二下學期的期末考試中脫掉半層皮留在一班沒動,然後開始把擺爛事業進行到底,近期正因為不交作業,反覆被各科老師猛烈敲打。
數學老師氣得用白卷抽獎桌,痛心疾首地質問徐鳴灝,“你不好好學習以後想幹嘛?抽菸喝酒打麻將嗎?”
“也不是不行,人各有志啊老師。”徐鳴灝嬉皮笑臉地回,被要求站教室後面聽講。
沒讓他滾出去的原因可能是尋思多少聽點兒,總比不聽強。
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