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西亞靜靜聽著拉賽羅的話,驀然鬆了牽制著烏鴉的手,黑色的翅膀撲閃兩下便從視窗飛了出去,很快消失於夜色中。
拉賽羅不動聲色地看著。
直至少女的目光自視窗又落回到他身上,他才疑惑著皺了皺眉,故作有些不解地開口問道:“大人不是說它見到有違規者,為什麼又要將它放走?”
空中明月撕開重重雲層,月輝遙遙映在莉莉西亞的眼底,依舊如潭水平靜無波。
格羅里昂幾乎是第一時間察覺到少女肅冷的氣場,視線幽幽掠過拉賽羅,將其暗紅色眸子裡的那些戲謔,以及幾乎擺在明面上的試探盡收眼底。
他只能一邊暗自替拉賽羅默哀片刻,一邊隨手拿了旁邊的玫瑰葡萄汁遞給莉莉西亞。
曾經血獵的理論課堂上,萊恩家族的老師說過:儘管血族始祖有些不可動搖的統治領導地位,但在其甦醒後血族也未必太平。
以往許多入門的血獵並不明白,為何絕對武力壓制的人醒了還會不太平,而如今看著下面眾人小心翼翼又蠢蠢欲動的狀態,格羅里昂才終於理解那句話的含義。
然而那也僅僅是血獵對血族的認知。
此刻的莉莉西亞顯然沒有把其他人放在眼中,她正垂眸欣賞著杯中紅色的液體,看著在搖晃作用下於杯壁上留下的痕跡,半晌才開口笑道:“因為能指證的可又不只有烏鴉。”
莉莉西亞說著,緩緩抬眼看向了仍在角落處的維寧斯。
而後者自然難免有些……惶恐。
倒也不是擔心命數的惶恐,而是全然未知少女下一步打算的害怕。
畢竟,沒有人看得透莉莉西亞,無論是當下還是過去。
可縱使再看不透,維寧斯也只能硬著頭皮邁步上前,在離少女幾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恰巧站定在了拉賽羅身旁。
“我記得你的能力是預知?”他們聽見高高在上的少女如是問道。
“……是的,大人。”
維寧斯頓了半秒才點頭,眼底閃過的情緒快到無法捕捉。
莉莉西亞則是頗為滿意地點頭,當即下了命令,“既然我的烏鴉飛走了,正好就由你來看看,半個小時後……都還有誰能完完整整的站在這裡。”
完完整整。
這樣的用詞讓人不惶恐也難。
這邊的話音才落下,某處桌面上擺滿的酒杯便“噼裡啪啦”的碎了一地,年輕的吸血鬼僵硬地站在原地,完全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
莉莉西亞並沒有理會這突如其來的異響,視線依舊在最前面的那兩人身上。
“維寧斯,開始吧。”
少女的語氣依舊不容置疑。
維寧斯只能上前兩步,摘下黑色皮質手套的同時緩慢俯身半蹲,伸手去觸控那一塵不染的大理石階梯。
查清違反條約者的方法有千千萬萬種。
可莉莉西亞卻選擇了眼下的方式。
這不僅僅是對所有血族的警告,更是對維寧斯的警醒,因為他前不久也使用過預知的能力,就在莉莉西亞甦醒的當天,在荒廢許久的古老斗獸場。
那天他看見的並不是莉莉西亞在棺材裡甦醒,而是此時此刻的場景。
是他半跪著觸控臺階。
是莉莉西亞居高臨下的冷漠神情。
是身為血獵的格羅里昂如同騎士一般,堅定地站在血族始祖的身邊。
是滿廳的吸血鬼戰戰兢兢,每個人都戒備又惶恐,擔心著高懸於頭頂的刀刃隨時會斬下。
是外面冷月當空,萬里無雲。
宴會廳內,格羅里昂盯著眉頭緊皺的維寧斯,忽然發現了什麼奇怪的現象,“他這是看到了什麼離奇的場景,怎麼狀態這麼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