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還將亮未亮,拉練聲漸漸傳開,霧色瀰漫間晨光熹微,東方一道曙光撕開空氣中旖旎繚繞的雲霧,照亮將士們的堅毅果斷,長槍利刃劃破涼風,和著聲聲口號,乾脆利落。
景淵一眼就看到遠處高臺上的時瑜,為了方便,她將頭髮全部紮起束在頭頂,身形單薄與那成年養在深閨的少女並無二致。
但他卻領略過她的力量。
如同現在她立於高臺,承載著所有將士的目光,每一句對將士的鼓舞卻能夠清晰傳遞,並換來一句句震天吶喊。
景淵遠遠望著那道身影,輕聲的呢喃散在風中……
“只可惜是皇帝手中的一把刀。”
天光破曉,金色晨光籠罩在少女身後,將士們氣勢更盛,軍鼓乍起伴隨著一聲聲吶喊響徹天地。
待到晨練結束,時瑜同三位副將回到營帳商議戰術。
趙沉盯著作戰圖半晌,沉吟道:“這十面埋伏陣法,只怕是戰前便會產生消耗。”
“但這陣法,或許更為奏效。”秦安也站起身來,邊說邊在地圖上標記,“敵方兵力遠在我方之上,正面迎敵怕是會陷入被動,而若選擇迂迴繞後,估摸又要耽擱些時間,至於佈陣,在我看來是不二之選。”
趙沉此時突然想到什麼,正襟危坐道:
“聽前方傳言,他們又找來了位琴師,據說能以琴音影響人心,倘若我們再分散兵力,以這十面埋伏陣法同他們主力遇上……”
他欲言又止,張桓接著補充,“若再分散兵力與他們主力遇上,只怕會弄巧成拙。”
“琴聲哪有那麼玄乎。”
時瑜垂眸看著地圖,語氣不以為意。
秦安意有所指應和,“這倒是,畢竟能以琴馭人的也不止他一個。”
“那還有誰?”張桓問。
當聽到時瑜命人去請國師時,張桓瞬間頓悟。
“不過,我們有琴嗎?”
趙沉悄悄看了一眼主帥,“這個琴,我們還真有。”
時瑜怔了幾瞬正要開口,卻被剛進營帳那人搶了先,“看來將軍不僅用兵如神,倒還是個戀舊的人。”
那把琴正是行軍途中被救的琴師所贈,但卻不僅僅是贈了把琴那麼簡單。
他們最初發現那位琴師時,人已經奄奄一息還死死抱著琴,時瑜便下令連人帶琴抬走帶回去救治。
沒成想人醒後卻直言對主帥一見傾心,這可讓諸位副將目瞪口呆,晟景民風開放,對喜歡之人表露心跡並非什麼罕見之事,但心屬主帥的人那麼多,這還頭一個在面前張牙舞爪地說。
原主自然毫不猶豫地拒絕,但那琴師也是堅持不懈,哪怕被丟下許多次,還依舊緊緊跟著軍隊追了許久。
久到其餘人都習以為常。
卻突然有一天,時瑜再次見到了滿身血跡的琴師。
他說他被仇家追殺,最初本想在隊伍中求一夕安寢,後來更想為主帥撫琴,只是現在兩者都做不到了,但他還是想把最喜愛的琴獻給她,在原主答應收下後,他便嚥了最後那口氣。
而在眾人看來,就是忽有一日,主帥抱著那把眼熟的琴回來,卻不見琴師蹤跡,只有主帥一連幾日不時望著琴出神。
而當時原主只是在想,她為保國泰民安四處征戰,為何卻連個普通人都救不了。
景淵初進來時,並未準備說那句話,但聽到趙沉所言後,又看到愣怔的表情,不知怎的就說出了口。
“自然是比不得國師遺世獨立。”
果不其然,時瑜漫不經心的聲音響起。
可其餘三人哪見過這般場面,當即恨不得鑽進地底去。
而那兩人對視幾秒後,同時移開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