禱著快一點,再快一點。
——因為身邊的少年像一尊飛速生出裂紋的雕塑,再慢一些,就要徹底地碎裂。
很快,路虎來到監控裡的地方。
透過車窗,林舟呼吸一停,輕而易舉地就看見了陰影裡那個熟悉的身影。
黃昏曖昧的光影間,頭髮花白的林小草坐在一個死角處,正垂眼看著腳下川流不息的河流,偶爾抬頭,凝望著天邊鎏金的晚霞。
一朵廉價的染色玫瑰落在腳邊,是那束花留下的殘骸。
林舟坐在車裡看了一會兒,半晌,竟然不敢出去。
他有些惶然地轉頭,茫茫然似大霧的眼睛看向瞿寧森。這一刻,在即將失去至親生命的這一刻,他只是一個未滿十九歲的,無措慌亂的少年。
漆黑的眸子如同尋求庇護的幼獸,林舟看著瞿寧森,聲音很輕,很抖:“瞿寧森,我該怎麼辦。”
怎麼辦。
該怎麼留住唯一還在身邊的人。
該怎麼拽住一條失去求生欲的生命。
瞿寧森深吸口氣,看著大橋附近的地形,很快有了辦法。
他回過頭,輕輕握住林舟的手臂,冷靜道:“我們一起下車,我先從後面繞過去,找機會拽住奶奶。”
“萬一她聽見動靜了,你再出去吸引她的注意力。”
林小草站的地方位於大橋側面的陰影處,幾乎形成了一個死角,除了她來時那個能勉強爬上去的地方,想要過去拽住人,必須攀到一個很危險的高度才能落地。
林舟顯然也看出了這點。
他睫羽一顫,指節無意識攥緊瞿寧森的手臂,力度之大,幾乎令男人發痛。
“聽我說,林舟,”瞿寧森看著他瞳孔裡少見的無措,貼住少年佈滿冷汗的額頭,英俊的眉眼間充斥著可靠與沉穩。他緩聲道:“我在國外喜歡極限運動,學過攀巖,有專業證書,不用擔心。”
“我不會有事,你不會有事,奶奶不會有事。”
“警察馬上會來,林舟,相信我。”
林舟看著他堅定的眼睛,半晌,終於深深吸了一口氣,冷靜點頭。
黃昏的光線中,他們一同無聲地下了車,很快走到離陰影處不遠的地方。瞿寧森捲起袖子,牢牢抓住橋柱上的凸起,正要往上攀爬——
林舟忽然伸出手,一把死死將他拽住。
瞿寧森:“舟舟?”
他的聲音很輕,似乎怕驚動不遠處的林小草。
腳下是湍急激疾的河流,這是連線兩市的大河,人一旦掉進去,幾乎就等同十死無生。
黃昏下,林舟就那樣沉默地看著瞿寧森。
半晌,他忽然問:“如果我死了,你會陪我一起嗎?”
“會。”
他回答得太快,快到這似乎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林舟怔了怔,呆呆地看著瞿寧森。
黃昏的陽光照在身上,一點一點將冰冷的身體回暖。
半晌,林舟突然很平靜地說:“如果我沒死,我以後再也不吃桃子了。”
話音落下,他不再看瞿寧森,倏然轉身,飛快地往林小草的方向走去。
瞿寧森阻攔不及,心一沉,立刻跟上去。然而林小草已經聽見動靜,她轉過頭,目光從瑰麗的晚霞,略帶驚訝地落在了他們二人身上。
隔著一道橋柱,林舟與她沉默對視。
香檳玫瑰的花瓣在風中搖曳,不知過了多久,林舟聲音很輕地說:“奶奶,下來吧。”
林小草花白的頭髮也隨風搖曳。她沒有回答林舟,而是看了眼腳邊的玫瑰,忽然說:“這束花九十八塊,十二朵。”
“老闆娘說這個價格很便宜,貴一點的店裡,都要賣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