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長而深,兩側都是青石板牆,苔痕斑駁,藤蘿纏繞,窄小僅容許一人透過。
待二人到了主廳,於桓之等人已與杜老爺父女周旋有一陣子了。
因這次造訪的根本目的是親事,穆香香與宋薛坐在正廳主位,其餘人分坐兩側。又因杜老爺造訪的名目為閒聚,南霜蕭滿伊也可參與其中。
秋高雲闊,清風涼涼。
杜老爺杜平川瞅著穆衍風的模樣,越發像狐狸看雞,越看越稀。門外,蕭滿伊尖聲咳了兩聲,杜平川還未反應過來,杜年年忙起身招呼,喚了句:“蕭姑娘。”她的目光朝蕭滿伊身後移去,見了南霜,似是一怔,半晌才喚了句:“南姑娘好。”
南小桃花的眼神在杜年年身上轉了幾圈,她五官雖非極美,但清麗可人,一襲白紗洛衫,更襯得她膚色白淨如洛水仙子。
杜年年的語氣雖和氣,但眉目中,卻有幾分孤傲清高,令人實在難以將她與其為情為愛不管不顧的作風聯絡到一起。
南小桃花跨入門檻,招呼道:“杜姑娘好。”說罷,在於桓之左手邊尋了個空座兒坐下。
於桓之正在喝茶,垂目慢慢小呷一口,很愜意。
杜平川見各方主角兒粉墨登場,便拉開簾幕開始唱戲。他瞟了眼杯中茶,悠悠撥著茶葉,說道:“烏龍青茶,上上之品,應產於閩北一帶。若我沒記錯,宋公子當是閩北人吧?”
宋薛也持盞和笑:“杜老爺好記性。”
杜平川道:“哪裡是好記性,當年宋公子與小女年年合八字時,那真真是分好姻緣,只可惜……”
穆香香尖銳地咳了兩聲,高聲喚來一名丫頭,吩咐道:“快入冬了,怎麼不見燒銀碳?”
那丫頭錯愕道:“回大小姐,蘇州暖和,往常燒銀碳都要待到……”
“今年天冷,小風兒涼,吹得我冷颼颼的。”穆香香邊說,邊朝宋薛使了個狠眼色。
宋薛訕訕笑著。杜平川見狀不疾不徐,只悠然又道:“然有時塞翁失馬,小女雖錯過了與宋公子的姻緣,我將少主的八字與年年的八字合了,才知道何為天作之合,何為鴛鴦眷侶。”
縱然江湖兒女多豪情,但當爹的在女兒面前說這番話,尋常女子也早羞紅了臉。但南霜朝杜年年望去,卻見她神色沉凝中帶有幾許堅毅,絲毫沒有羞赧之情。
南霜正欲收回目光,卻在心中一怔,又抬頭猛然朝杜年年瞧去。
白如雪的肌膚上,小巧的唇鮮紅如血,眸子裡似有異光。杜年年雖安靜漠然,但卻有絲不易覺察的戾氣縈繞周遭。
走火入魔之兆。
南霜的武藝師父陶淺曾對她說,人走火入魔,有叄種徵兆:最下層的,經脈逆行,性情暴躁;中層的,行裝古怪,為人詭秘;最上層的入魔之兆最為變幻多端,有人血色褪盡,戾氣外露,卻不易覺察,有人的形容甚至會發生變化。
這叄種走火入魔,下層的,只需停止修煉武藝即可;中層的,需要廢去全身武功,甚至從此殘廢終身;上層的,一旦入魔,必死無疑。
一般說來,武功的強大程度,決定了走火入魔的層數。杜年年此番,是最上層的走火入魔,換言之,她定然私下修習了某種名震江湖的武功,並且命不久矣。
南霜走神片刻,回神時,蕭滿伊臉色已驚得煞白,穆香香與宋薛滿臉喜色,穆衍風正道:“只是我與杜小姐並不相熟,江湖上蜚語流言良多,親事一事,何不等風頭過去了,相處一陣子再議?”
杜平川今日造訪,本提了十二分精神,打算背水一戰,豈料穆少主所言,句句正中他的下懷,忙連聲道:“少主說的十分有理,十分有理。”
“果真有理。”門口傳來戲謔的聲音,正是姍姍來遲的江藍生。
他持扇敲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