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不是說三小姐難伺候……”
齊意欣笑著拍拍碧螺的手,誠心誠意地道:“碧螺姐姐別急,我是說實話。其實我若是生長在貧寒之家,能有口飽飯吃就歡天喜地了,哪裡能夠像我這樣挑挑揀揀?——都是慣的。”
碧螺垂下眼簾,抿嘴笑道:“三小姐這麼說,讓奴婢無地自容了。本是奴婢說錯了話,三小姐還要往自己身上攬。——其實是奴婢命好,才跟了三小姐這樣的主子。”
齊意欣笑著搖頭,道:“你不用安慰我了。我有多難纏,我自己心裡有數。”
蒙頂拎著一桶熱水掀開簾子走進來,聽見齊意欣的話,笑著打趣道:“三小姐難不難纏,我們少都督最有心得體會。——碧螺你還是去小廚房看看吧。明天的吃食都準備好了沒有?這幾天都是人來客往,小心大廚房那邊忘了給我們送菜過來。”
碧螺跟著笑了一回,出去收拾不提。
齊意欣啐了蒙頂一口,跟著她去淨房洗漱。
齊意欣右手上的傷口是蒙頂用刀劃的,很有技巧,只劃傷了表皮,已經癒合了,只有一條淺粉色的痕跡在手心上,很快就會消失。而左手的傷口,是齊意欣被上官銘擄到馬上,自己拿刀錯劃上的,當時不知輕重,下手狠,留下的傷口也深,在宋大夫那裡縫合過幾針才好。如今雖說也癒合了,可是到底留下一條如蜈蚣樣的疤痕。
蒙頂看著齊意欣的左手掌心,嘆道:“這條疤,不知道宋大夫有沒有法子去掉。”
齊意欣笑著合上左手,道:“手掌裡面而已,又沒人看得見,不要緊的。”
洗完澡,齊意欣披著鑲狐皮的夾袍從淨房裡出來,頭上溼發漉漉,坐在梳妝檯前。
蒙頂在淨房裡面收拾浴盆和水桶,拎著出來,到外面去了。
眉尖拿了大幹毛巾過來,幫齊意欣擦乾頭髮。
齊意欣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神色淡然,眉宇間無比寂寥,幽幽地嘆口氣,問眉尖:“你知不知道,顧家軍的第八軍團在哪裡?”
眉尖一聽,就知道齊意欣是想少都督了,笑著道:“奴婢一直在內宅,不知道顧家軍的駐紮情況。”又安慰齊意欣:“三小姐放心,少都督從十五歲跟著大都督從軍,到現在有十年,只在家裡過過兩次年。其餘的除夕夜,都是在外頭巡防、慰問,都是熟慣的。”
這話一說,齊意欣心裡更不好受,呆呆地看著鏡子,道:“都沒人陪他一起去嗎?”
眉尖搖頭,道:“都是護衛和隨從。少都督平時不喜歡前呼後擁的,在家裡也很少說話。”
齊意欣眉頭微蹙,正要說話,突然聽見外面傳來一陣喧譁之聲。
蒙頂和碧螺一起大叫著從外面跑進來,道:“三小姐!三小姐!——您快出來看看!有西洋景呢!”
齊意欣呆了一呆,問道:“你們倆發什麼瘋?現在都快子時了吧?”齊意欣平時也沒有睡這麼晚,只是這一夜,她無論如何都睡不著,所以先跟著齊老太太混了半夜,回來之後,又吃夜宵,又沐浴,還跟幾個丫鬟閒磕牙,以免自己太過傷感,想前一世的爸爸媽媽,還有這一世許多關愛她,卻不能陪她一起過除夕的人。
蒙頂和碧螺對視一眼,過來七手八腳地忙活。
蒙頂給齊意欣綰上一個慵妝髻,插上一支華麗的赤金累絲嵌紅寶鑲白玉鸞鳥紋分心,臉上淡掃娥眉,輕點胭脂,又在唇上抹上以前夏大奶奶送她的外洋唇膏,臉上立刻鮮亮起來。
碧螺給齊意欣月白羽紗面白狐狸裡的小襖外面,套上一件海棠色圓襟緞繡富貴牡丹緙絲面子銀鼠大襖,繫著同色纏枝蓮馬面裙,打扮得光鮮靚麗,給她兩隻重新綁了紗布的手上套上一個銀灰色貂皮手筒,推著她出去。
齊意欣莫名其妙,皺眉問道:“大晚上的,出去做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