嗽慢慢停了下來,對著顧遠東苦笑道:“讓世兄見笑了。我現在這樣,生不如死,還吃什麼藥啊?”
夏扶民臉上變色,低斥一聲:“快扶大少爺回房去!——你們怎麼照顧大少爺的?若是再這樣,我斃了你們!”
夏大公子冷笑兩聲,不再說話,扶著兩個丫鬟的肩膀,轉身離去。
顧遠東面不改色地勸夏扶民:“夏世伯莫怪。小侄也是慣會跟家父作對的……”
夏扶民嘆了口氣,在上首坐了下來,道:“我這個兒子,從小多病。能長這麼大,我已經很滿足了,不指望他有什麼本事,只要活在我身邊,就是他的孝心了。”
言辭之間,居然一片慈父之心。
顧遠東窒了窒。他本看不起夏扶民,可是他也知道,夏扶民雙親早亡,靠自己打拼出來的,娶得妻子,也是他當年貧賤時候所娶。發達之後,並未三妻四妾,一輩子只有一個妻子,也只生了大公子一個兒子。比起他爹顧為康,在女人這方面,確實要強一些。
可是齊意欣卻覺得奇怪。夏大公子對他父親,似乎有說不出的怨恨。
上房的人沉默下來,外面來了一個小丫鬟,怯生生地道:“回大都督的話,大少奶奶不肯看大夫,在屋裡哭呢。”
夏扶民似乎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叫了人過來吩咐道:“領著顧少都督去外院歇息。”又對顧遠東囑咐道:“想吃什麼,玩什麼,儘管開口,別客氣。若是想到街上逛一逛,跟外院的管事說一聲,他們自會安排。”說著,急匆匆跟著那小丫鬟出去了。
真是家家有本難唸的經。
齊意欣跟在顧遠東身後,出了夏家的內院,往外院的客房裡去了。
來到夏家給顧遠東他們安排的院子,齊意欣見蒙頂和碧螺指揮著丫鬟婆子,已經將下榻的地方都收拾好了。
顧遠東招了護衛過來問話,齊意欣就去了丫鬟們住的屋子,找蒙頂和眉尖說話。
她們兩人卻不在屋子裡面。
齊意欣就隨便找了個丫鬟問道:“蒙頂姐姐和眉尖姐姐去哪裡了?”
齊意欣和蒙頂、眉尖三個人,像是突然冒出來的一樣,就做了顧家丫鬟的頭兒。特別是齊意欣,還得了最好的差使,一直跟在少都督身邊。
這些丫鬟早就看她們三人不順眼了。蒙頂性子急,又有功夫,略有人挑釁,就被她收拾回去了。這些人當然不敢造次。
眉尖性子沉穩,行事滴水不漏,讓人找不到錯處,那些喜歡看人下菜碟的人也不敢尋她的碴兒。
只有齊意欣,看著面目普通,說話見人就笑,好像沒脾氣的樣子,就被有些丫鬟給看輕了。
聽見齊意欣問蒙頂和眉尖,那丫鬟挑了一雙柳葉長眉,拿了把笤箸過來,塞到齊意欣手裡,道:“沒看我們正忙著嗎?你幫著掃掃屋子吧。”說著,對著另外幾人擠眉弄眼,要將清掃整間大屋子的活兒,給齊意欣一個人幹。
要是在平時,齊意欣掃掃院子也無妨,就當是鍛鍊身體了。可是今日她心裡有事,又想著要去找人問路,打算出去逛逛,看看李家巷到底在哪裡,就把笤箸扔到一旁,道:“我忙著呢。這掃屋子,不是我的差使吧?”
那丫鬟沒想到一直笑臉迎人的小欣居然拒絕了自己,臉上有幾分不甘,叉著腰問她:“你有什麼忙的?天天跟根柱子似地杵在少都督背後,就是你忙的事?連端茶遞水都不會,還想攀高枝了,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德行……”
話音未落,齊意欣已經沉下臉來,抬手就扇了那丫鬟一個耳光,道:“你是今兒才來的嗎?我是幾等,你又是幾等?居然敢使喚起我來!——你才要去……照照鏡子!”到底說不出那樣不雅的話。
那丫鬟也是進顧家才不久的,仗著有幾分顏色,一直想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