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利字看得太重了些,“那些畢竟是身外之物,為了小郎君和小娘子的前程,當有所取捨……也就忍過這一時罷了。若連夫人都心有怨忿,只會教三娘子更難以自處。”
“嬤嬤說得很是,”曾氏落寞地道,“都怨我貌若無鹽,嫁入這樣的人家……又不得郎君青眼,郎君原也是指望不上的,如今就指著這一雙兒女成材,八郎還小,看不出資質如何,三娘子……不是我自誇,這孩子聰敏穎悟是我平生僅見,又生得粉雕玉琢的,若是託生在有幾分底蘊的人家,便是鍾衛裴荀也嫁得……也不知將來姻緣著落在哪裡,究竟是我這沒用的阿孃害了她……”
邱嬤嬤心說為人父母的看自己兒郎哪個不是聰明絕頂?這些年她冷眼看著,三娘子也就是尋常早慧,何況小時了了大未必佳,將來能否有出息一看家世,二看機緣,三看性情,才貌倒是其次了。不過這話說出來想必也只是徒惹夫人不快,便違心地附和稱讚了幾句。
曾氏想起一雙兒女,眼裡籠著柔和的光暈,旋即想起了什麼,又聚起陰翳來,猶疑道:“嬤嬤,你覺不覺得,二娘子這病了一場,和以往不大一樣了?”
“孩童沒長性,此一時彼一時也是有的,依老奴看來,二娘子還是那個恭敬柔順的樣子。”邱嬤嬤安撫道。
“想是嬤嬤方才沒看真切,”曾氏回想方才的情形,眉頭越皺越深,“我總覺得她那臉上的神色有些異樣,雖還是一般恭敬,但……”
但那骨子裡的唯唯諾諾和惶恐卑怯已然一掃而空了。
邱嬤嬤斂容道:“夫人怎麼待二娘子,闔家上下都看在眼裡,斷沒有一個人能挑出一句不是來,即便二娘子將來大了,心野了,受了什麼小人調唆,誤解您的一片真心,那也是她不知禮數不懂孝道,夫人問心無愧便是,思前想後倒給了旁人說頭。”
“嬤嬤說的是,”曾氏被她疾言厲色地說了一通,臉上卻毫無慍色,連眉頭都舒展開了,“是我想岔了,多虧嬤嬤在旁提點著。”
“鄉野之人沒什麼見識,夫人若覺得還有隻言片語可以入耳,權當笑話聽一聽,”邱嬤嬤愛憐地撫了撫曾氏的背脊,“夫人知書明禮,什麼道理不懂,不嫌棄老奴倚老賣老,是憐憫我這個老寡婦。”
曾氏臉色稍霽,相信二娘子翻不出什麼大浪,只仍然有些心神不寧,唸了一回經方覺安穩些。
待邱嬤嬤離去,曾氏便著下人開小庫房取來宮裡的賞賜,挑挑揀揀,選出最貴重的幾樣擺件和衣料放在一邊分作兩堆,那些是大郎和二娘子的,這於她已是根深蒂固的習慣。
然而想起女兒失望又憤懣的眼神,曾氏只覺陣陣揪心,忍不住趁著邱嬤嬤不在跟前的當兒叫來三娘子房裡的秋蘭,吩咐道:“三娘子夜裡怕是要餓,你去廚房傳些糕餅備著。”
掙扎了一會兒,終是從挑揀好的那兩堆裡取出一隻鑲水晶的錯金鳥獸紋奩盒,並一匹連珠孔雀羅,讓秋蘭帶去給三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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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薈以為,姜家雖沒有旁的好處,至少不缺錢,現下對著小山似的綾羅綢緞和金玉器玩,她發現自己嚴重低估了姜家不缺錢的程度。
宮中按例賞的不過是些時興花色的尋常宮緞宮紗並幾盒香藥香丸、面脂口脂,是鍾薈司空見慣了的,且遠沒有太傅府得的精緻。
婕妤娘娘私下裡的賞賜就兩個特點,一是貴,二是重,沉甸甸的份量十足,絕不拿空心玩意兒糊弄小孩子,其中最惹眼的是兩尺來高整塊瀋水香雕成的辟邪獸和一套九支鑲紅靺鞨的赤金蓮花簪,除此以外還有兩匹鉅鹿散花綾,兩匹纏枝蓮花紋錦緞,兩匹筒中布,兩匹羅縠並一些小雜件,俱是稀罕物。
“嘖,看看這些料子,一匹怕是抵得上莊戶人家幾年的嚼用!”季嬤嬤睜大了眼,惟恐一錯眼把寶光漏了去,“更不用提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