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沈府,沈宜秋吩咐奴僕將皇后賞賜的宮錦綵緞、金玉器玩、衣裳珠翠等搬回院中。
湘娥細心,那兩筐金尊玉貴的熱泉櫻桃託付給了她。
一行人往後院走,一路上各院的下人看見,紛紛回去稟報自家主人。
片刻之間,闔府上下都知道七娘子入宮謁見得了許多賞賜。
旁人猶可,不過有幾分眼熱,一向與沈七娘暗暗較勁的四娘子等人,卻氣得差點咬碎一口銀牙。
沈八娘最是沉不住氣,聽到訊息便即去找四堂姊,酸道:“不知七姊是什麼仙子下凡,誰見了她都不免傾倒。昨日才得了宮中賞賜,聽說今日又是十幾箱東西往院裡搬。三叔封了爵位,如今她是公侯之女,夫家又是三品大員,真是羨煞人了。”
沈四娘淺淺一笑:“三叔封的是虛爵,你外祖家正經有食邑的一等開國公,親舅又是世子,有何好羨慕的。門第如何,也不能單看官品。”
沈八娘一向以母族門第為傲,聽了這話,心裡舒坦了不少。
四娘子暗哂,誰不知道四嬸當年哭著喊著要嫁給三叔,鬧得全京都街知巷聞。奈何三叔看不上她,這才退而求其次嫁了四叔。
她面上不顯,繼續道:“七妹如今也算是苦盡甘來了,我原擔心她這身世不好說親,幸而寧家書香門第,不介意這些。”
沈八娘附和道:“不錯,三叔三嬸雙雙早逝,三房只剩她一個孤女,講究些的人家怕是要多想。”
沈四娘以團扇掩嘴,輕輕一笑:“要我說,這封賞原也不值得羨慕,比起官爵名位、金珠財帛,我只盼耶孃康健,手足和睦。”
沈八娘連聲附和:“阿姊所言極是,誰願拿父母的性命換一身榮華。”
心裡卻道,你阿耶官位高,自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再一想自己阿耶,不禁洩氣。
她父親門蔭了一個從七品閒官,便似在這起家官位上紮了根,鎮日不務正業、眠花宿柳,一月中倒有半個月宿在平康坊,將她阿孃的嫁妝都揮霍殆盡,對他們這些子女更是不上心。
若是能拿去換成爵位、田地和錢財,倒是樁穩賺不賠的買賣。
沈宜秋回到院中,素娥一見那流水般往裡抬的朱漆大木箱,差點兩眼一黑暈過去,帶著哭腔道:“昨日宮裡賞的那些還未收拾完……賀喜小娘子……”
那麼多財物要清點造冊,再分門別類收入庫中,以便讓小娘子回來過目,哪些該放進妝奩帶入寧家,哪些又該丟下。
為了這個,素娥今日沒有跟隨沈宜秋入宮,帶著滿院婢子奴僕收拾了半日,眼下還剩了一小半。
沈宜秋上前拍拍她的胳膊安慰她:“慢慢理便是,又不急這一時半會兒。”
張皇后一向手面闊,又真心喜歡沈宜秋,便以添妝之名又賜了許多財帛。
沈宜秋回到房中,換回家常衣裳,摘下發上釵鈿,正打算上床補個覺,素娥抱了個狹長的雕花沉香木盒子進來:“小娘子,奴婢見這盒子華美,裡頭的東西想必十分要緊,奴婢不敢擅自收起來,還請小娘子看一眼。”
沈宜秋打眼一瞧,那盒子果然華美無匹,通身描金彩繪,嵌著許多寶石真珠螺鈿,又是以上好沉香木雕成,芬芳撲鼻。
也不知裡頭藏著什麼好東西。
她不由被勾起了興致,坐直身子:“這是誰賞的?”
“是與東宮賞賜一起送來的。”素娥一邊答道,一邊小心翼翼地開啟巧奪天工的黃金小鎖。
盒子裡卻是用蜀錦包裹的一幅卷軸。
沈宜秋不由一喜,這樣鄭重其事地包起來,定然是名家的墨寶了。
她這上頭隨了父母,雖也愛金玉器玩,真正叫她痴迷的卻是書畫。
她知道東宮藏書樓和尉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