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語,嘴裡有些發苦。
尉遲越叫黃門進來伺候他喝了半碗水,便叫人退出屏風外候命,此時左右無人,四下裡落針可聞,他聽著滴滴答答的更漏,估摸著這會兒沈宜秋該在用晚膳了。
他方才命黃門去東宮傳話,並非欲擒故縱,她病癒不久,身子骨又一向弱,若是再過了病氣,他們兩人豈非沒完沒了。
可這會兒無所事事地躺在床上,他卻隱隱期待她能來,哪怕隔著屏風陪他說兩句話,也可將這病痛緩解一二。
正思忖著,忽有黃門在屏風外道:“啟稟殿下……”
尉遲越心神一振,不由自主地探身,卻聽那黃門接著道:“賢妃娘娘到了。”
尉遲越大失所望,躺回床上。自從上回在飛霜殿殺雞儆猴發落了宮人餘珠兒,他還不曾見過生母,賢妃叫人往東宮送過幾回東西,一次是親手做的糕餅和羹湯,一次是親手縫的衣裳。
這些都是她奉承今上時慣用的伎倆,尉遲越只是命人收起,不過再怎麼賢妃也是他生母,生恩無法割捨,她既已知錯示好,他也不會揪著先前的事不放。
尉遲越捏了捏眉心:“請賢妃進來。”
片刻後,便聽屏風外傳來環佩之聲,尉遲越一抬眼,卻見雲母屏風上映出兩個人影,除了生母之外還有個穿鬱金裙的年輕女子。
他沒來得及細想沈宜秋怎麼會和賢妃同來,方才熄滅的希望卻瞬間燃起。
就在這時,只聽賢妃在屏風外道:“三郎,看阿孃把誰帶來了?”
話音未落,兩人已繞過屏風,賢妃身後的女子抬起頭來,雙眉微蹙,眼眶發紅:“表兄怎麼忽然病了?”
第56章 表妹
這還是尉遲越死而復生以來第一次見到何婉蕙,可在看清楚來人的一瞬間,他心頭掠過的並非意外之喜,卻是淡淡的失落。
隨即他便覺錯愕,何婉蕙自小與他情分非比尋常,也是他上輩子最寵愛的妃嬪,這一世無疑是要再續前緣的,按說好不容易見到相思之人,他該欣喜若狂才對,可他只覺有些茫然。
不等他分辨清楚,何婉蕙的淚水已經在眼眶中打轉了:“表兄怎的不顧惜著身子……”
尉遲越一見她哭,腦海中一空,顧不上想別的,方才的念頭已指縫中的流沙悄然溜走。
他啞著嗓子安慰她道:“只是一點風寒罷了,不礙事的,你別哭。”
郭賢妃摟了摟外甥女的肩頭:“阿蕙入宮來陪我幾日,才到我殿中,一聽說三郎染了風寒,立即心憂如焚,連晚膳都顧不上用,便急急地趕來了。”
尉遲越見到何婉蕙自是欣然,但是對生母的作派卻著實反感,她打的什麼主意,簡直是司馬昭之心。
上回他雖義正詞嚴地拒絕了郭賢妃,但她顯然還未放棄。
他不接茬,只是對內侍道:“去替賢妃娘娘和何娘子傳膳。”
何婉蕙低眉淺笑:“阿蕙謝過表兄。”
尉遲越又道:“九娘這向可好?”
何婉蕙眼中掠過一絲悽然,不過轉瞬即逝,她只是笑了笑:“阿蕙很好,多謝表兄掛懷。”
尉遲越不由內疚起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重生以來,對她實在算不得掛懷,十日裡倒有八日想不起她來。
不過他政務繁忙,自然不能在兒女情長上花多少心思。
何婉蕙四下裡張望了一下,不解道:“怎麼未見阿嫂?”
提到沈宜秋,尉遲越胸口一悶,不等他回答,郭賢妃便道:“太子妃何等尊貴,怎可這麼稱呼人家,私下裡說說便罷了,當面可千萬要恭謹些,莫要惹了太子妃的不快。”
她頓了頓,語氣裡帶上了一點嘲諷的意味:“太子妃執掌東宮日理萬機,哪像我們這麼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