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2 / 2)

大不如前了,頭髮也斑白了,人一老,自然越發地渴望子孫在跟前陪伴,鍾薈看著她這模樣也心酸,奈何分身乏術,阿翁那頭盡孝的機會就更少了,只得笑著寬慰她:“我可不像大姊這般急著嫁人,我不嫁了,在家裡陪著阿婆。”

姜老太太一聽這還得了,當即跳了起來,虎著臉教訓道:“休得胡說八道,花朵似的閨女不嫁人留著陪我這死老婆子,叫人戳我脊樑骨嗎?”

鍾薈說這話倒不全是哄姜老太太,她對嫁人著實沒什麼期待,一來姜家的門第高不成低不就,若是留在洛京嫁人,只有別人挑她的份,沒有她挑別人的理,若是遠嫁到別處去,又要和家人天各一方,何況這世間的男子像她阿翁阿耶這麼專情的終究是異類,倒是像姜景仁這樣的鋪天蓋地,一想到要與某個面目模糊妻妾成群的男子共度餘生,把大半輩子耗在與舅姑妯娌妾室周旋,安排庶子庶女的起居婚姻前程上,她就有股子說不出的膩味。

年紀大了特別容易較真,鍾薈和三老太太劉氏好說歹說勸了半天,鍾薈滿口答應一定把自己嫁出去,老太太這才將此事放下,又開始叨唸窩在西北討不上媳婦兒不算,還拐帶走她一個孫子的姜二郎。

曾氏就不像姜老太太那麼好說話了。

鍾薈才走到如意院門外,就聽裡面接連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響夾雜著高高低低的呵斥咒罵和孩子的哭聲,忍不住皺了皺眉:曾氏又在發作八郎了。她在門口站了會兒,等婢子進去報信,訓斥聲戛然而止,八郎還在哇哇哭個不住。

“二娘子請進吧,夫人和娘子、小郎君在聽事裡。”那通傳的婢子一臉尷尬,微微偏著頭,鍾薈往她臉上一瞥,便看到一條一指來寬的血槓子。

鍾薈收回目光,目不斜視地跟著婢子穿過院落,跨過過廳,經過內院,步入廳事中。

曾氏面無表情地端坐在獨榻上,八郎鵪鶉似地縮著脖頸立在一旁,清秀的小臉上淚痕疊著淚痕,顯然是迫於母親的威嚴強忍著不哭,實在忍不住了抽噎兩下,曾氏便狠狠地剜他一眼。三娘子姜明淅眼圈微紅,一臉疲憊地攬著弟弟的肩,輕輕拍他的背,見二姊進屋輕輕朝她點點頭,曾氏察覺女兒的動靜,便像看仇人一般冷笑著斜睨她一眼。

鍾薈只做什麼都看不見,向曾氏行了禮,又同三娘子和八郎打了招呼。

鍾薈初至姜府時曾氏還是個風韻猶存的少婦,不過五六年的光景已經面目全非,老態盡顯,她脖子前傾,肩背已有些佝僂,兩鬢斑白,肌膚黯淡無光,嘴邊兩道深紋如同刀刻,眼睛裡佈滿了血絲。楊家覆滅固然是一重打擊,可也不至於叫人變得如此喜怒無常,想來其中定有蒲桃的手筆。

曾氏抿了抿鬢髮,又垂眸看了看手指,冷冷淡淡地道:“你來有什麼事?”姜曇生從學館回來不久便被中正定為資品二品,姜明霜過了年便要入宮當娘娘,當年她因道士的一句“鳳凰命”千方百計將她送到濟源去,沒想到兜兜轉轉還是進了宮,至於這個姜明月,生得這樣妖妖調調,將來去禍害哪家卻不由她做主了,她一見到這幾個陳氏留下的孽種心裡就煩悶難當,連面子情都懶得維繫了。

鍾薈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平鋪直敘地說明來意,曾氏掀起眼皮看她一眼,似笑非笑地道:“你今年都十四了吧,眼看著就要及笄的小娘子,三天兩頭拋頭露面在外頭晃盪也就罷了,如今連家都不著了,叫人家怎麼說我們姜家女孩兒?你不顧惜自己的名節,也要顧著姊妹,莫說你底下還有那麼多妹妹,光說你阿姊吧,明年就要入宮了,你叫她怎麼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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