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陛下……”
瓷器碎在金磚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姜明霜的心不由一抖,眼睛裡含了淚,顫聲道:“陛下……”
“後宮不得干政,”司徒鈞冷冷道,“朝堂大事,連皇后也不敢置喙,姜明霜,你以為自己是個什麼東西?”
他的聲音不高,姜明霜卻覺得振聾發聵,耳邊嗡嗡作響,擾得她心緒煩亂,無法思考。
“別仗著我寵你便得寸進尺,”司徒鈞站起身,振了振衣襟,“再有下回莫怪孤絕情。”
說著便舉足往屏風外頭走,經過噤若寒蟬跪了一地的宮人身邊,突然想到了什麼,又折回去,壓低聲音道:“要孤發兵解青州之圍也可以,上回同你說的事,只要你應承了孤。”
姜明霜捂著肚子驚恐地搖頭,搖著搖著停了下來,咬著嘴唇陷入了沉思。
司徒鈞見她怔忪的模樣,冷冷地哼了一聲,扔下一句:“你自己想想清楚罷。”便轉身走了。
待天子一走,幾個宮人連忙從地上爬起來,跑到姜明霜跟前,把她攙扶到床上躺下。
“娘娘啊,您這是何苦呢……”阿榴又焦急又心疼,姜明霜是個厚道主人,即便不想著自己,他們也盼著她好。
上回衝撞司徒鈞,他沒有說這樣重的話,姜明霜事後斷斷續續哭了半日,把眼睛哭成了兩顆胡桃,如今卻是一滴淚也流不出來,好像連眼淚也知道自己賤,不敢出來討嫌。
姜明霜在床上無所事事地躺了一個多時辰,中間還起身喝了半盅石蜜棗茶,宮人們見她神色異樣的平靜,越發怕她想不開,連修剪花枝的銀剪刀都收了起來。
“娘娘,姜太妃來了。”一個內侍從殿外匆匆跑進來稟報。
下人們頓時鬆了一口氣,這孤侄倆同在宮中,時常往來,尤其是姜明霜有孕之後,姜太妃便隔三岔五叫人燉些滋補的湯羹親自送來,順便同侄女說說話,若是這宮中有誰能把姜淑儀勸回來,非這個能言會道的姜太妃莫屬。
姜萬兒腳步輕快地往殿中走,身後跟著兩個宮人,其中一個手裡提著個斑竹編的食笥。
“今日小郎君如何?有沒有鬧他阿孃?”姜萬兒聲音裡帶著笑,隨著行走時帶起的風撒了一屋子,讓人的心也跟著輕快起來,“我叫人煮了駝蹄羹,你趁熱嚐嚐。”
姜明霜自己也不知道腹中這一胎是男是女,可從司徒鈞到姜萬兒,再到那些下人,僅因醫官說她有宜男之相,便都篤定了是男孩兒,滿口小郎君、小皇子,姜明霜起先還道:“尚不知是皇子還是公主呢”,時間一長便也懶得去糾正了,只由著他們叫。
“見過姑姑。”姜明霜一直是以孃家的輩分來稱呼姜太妃,入了宮也沒想著改口。
姜萬兒也不介意,坐到床邊握住她的手:“你別起身,好好躺著,越到後頭越要仔細,不然落下病根來,要吃大半輩子的苦。”
又示意自己的宮人上前來,從她手中接過一隻小竹笥,開啟蓋子,取出一件小衣裳抖開給她看,嫩黃色細花綾地,繡著弓馬圖案:“給小皇子縫的,好頑不好頑?”
姜明霜眼眶一熱:“有勞姑姑費心了。”
“傻孩子,同姑姑有什麼好客套的,”姜萬兒對著自己帶來的宮人道,“你們退到外頭去,我和淑儀娘娘說會兒話。”
姜明霜連忙將自己殿中的宮人也屏退了。
姜萬兒待人走了出去,這才按按她的手:“大娘,這幾日的事兒我聽說了,姑姑就同你直說了吧,是你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