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師妹在天有靈,見她懂事想來也會欣慰的。”
他不提妘素心還好,一提許青文更是手腳冰涼,額上也沁出了冷汗,勉強地擠出一個微笑:“說的是。”
她不敢再看郗子蘭的臉,拿起酒杯掩飾,可握杯的手卻止不住微微顫抖。
冷嫣的坐席離得遠,卻將她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
她一邊飲酒一邊留意著席間的動靜,卻不知高高的尊座上有人也在打量她。
謝爻向席間掃了一眼,目光不知不覺便落在了她身上。
那凡人少女眉目平淡又寡言少語,穿著和其他弟子一模一樣的天青色銀紋禮衣,按說混在人堆裡應該很不起眼才對,可他不知怎麼一眼便在人群裡看見她。
試煉終選上如此,劍法課上亦是如此,似乎只要她出現在他視野中,便有一條無形的線將他的目光牽引到她身上。
明知道那凡人少女可疑,若不將她遣出去,便該將她放到眼皮底下監視著,可他將她從執法堂中救了出來,卻什麼也沒做。
他好像分成了兩半,一半的他想把另一個少女曾經渴望又不曾得到的都給她,她熱愛的劍道,真心實意愛護她的師長,一世順遂平安;另一半的他卻痛恨這樣的自己,連帶著也痛恨這少女——憑什麼她可以輕而易舉得到這一切?
“阿爻哥哥,你在看什麼?”郗子蘭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謝爻回過神來,移開視線,捏了捏眉心:“沒什麼。”
郗子蘭看著那纖瘦的少女,目光在她臉上逡巡片刻,怎麼看那眉眼都寡淡得給人留不下什麼印象,怎麼看都只是個樣貌普通的平凡少女。
可謝爻卻為了她特地趕到執法堂,甚至破天荒地懲罰執法堂主,得罪兩位長老,連她都明白那是殺雞儆猴。
這凡人少女究竟有何特別?難道就因為凡人的身份,讓他想起了另一個人?
郗子蘭心中生出一股說不出的憋悶煩鬱,嫌惡地別過來臉去。
謝爻不再朝那少女望去,卻不由自主地分出一縷神識,留意她的一舉一動,傾聽她和同伴的談話。
他聽見姬少殷溫聲問她:“劍翹的生辰是什麼時候?”
少女道:“弟子也不知道,爹孃沒說過。”
姬少殷道:“我可以替你掐算一下生辰八字。”
三百多年前似曾相識的對話像是鈍器重重擊打著他的心口。
“知道自己的生辰麼?”
“爹孃沒告訴過我。”
“為師替你掐算一下。”
“生辰要做什麼?”
“親友相聚,贈賀禮,食長壽麵,飲長命酒……”
“就是加了雞子的面麼?”
“仙凡習俗略有不同,加不加都可。”
女童欲言又止,終究不敢求一碗加了雞蛋的長壽麵,但他看到了她眼中的期冀,可整整十年,她也沒有等到一碗長壽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