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該說什麼好,身後映柳擔心地喚了她一聲“女郎”,像是怕她起了動搖之心。
羅紈之便沒有多餘的話,匆匆轉過身,往外走。
可走了幾步,忽然又停住。
謝昀望著她的背影,不由屏住了呼吸,理智告訴他不該再生出期待,但是眼睛卻不能挪開半分。
羅紈之垂下頭,兩邊的肩頭隨著呼吸重重起伏了兩下,這才伸手摸向自己髮髻,拔出那根桃花釵,轉過身,三步並兩步走回到他身前,塞回他的手中。
她沒有想過謝昀會不看她的信就追過來,早知如此,她不會帶走那自欺欺人的聖旨。
如今已經到了這一步,她更不想再留下源源不斷的糾葛。
謝昀的手先是一緊想要一同握住羅紈之的手,但她的手已經輕巧收了回去。
“三郎的東西萬分珍貴,阿紈既已做出選擇,便不能再自欺欺人。”
謝昀視線落下,手裡那根桃花釵是他做廢了十幾支後才精心雕刻而成,又隨他千里迢迢而來,只為博她一笑。
然於她而言,這並不是什麼珍貴的禮物,反而是沉重的負擔,代表著和他的牽纏無休止。
“好。”謝昀唇角微揚,露出苦澀,沒有多言,只是中指無名指抵住釵身,拇指強壓釵頭,“咔嚓”一聲,釵子在他手裡斷成了兩截。
這支耗費他頗多心血的木釵既不得她喜歡,便毫無用處。
羅紈之驚了下,不由抬頭迎上謝昀的雙眼。
他的瞳仁漆黑,讓人難以窺探裡裡掩藏的情緒,更何況還有那微溼密長的眼睫覆蓋了大半。
他嗓音溫和道:“我都隨你。”
曾經“隨你”是他們之間繾綣的調情,是三郎寵慣的逗嘴。
現在“隨你”就有了種一方不得向一方屈服的不甘與悵悵。
羅紈之抿了下唇,正式對他拜道:“三郎,就此別過。”
一別兩寬,各自安好。2
謝昀望著她,沒有回應她,唇角猶如擰得過緊的弦,只能繃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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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紈之帶著廖叔映柳離開別莊,犢車搖著銅鈴,腳步不緊不慢。
謝昀站在莊子院門裡,靜靜佇立。
跑吧,跑快些吧。
青牛渾然不知他心裡的念頭,輕輕晃動著小耳朵,慢悠悠地甩著短尾巴。
謝昀有些發狠地想。
為何世人總愛驅使牛這樣慢騰騰的牲口,讓他有諸多可乘之機。
這麼近的距離,這麼慢的速度,不過是墨龍駒幾個騰躍的功夫。
他可以攔下車,把車裡的女郎重新抓下來,任她如何巧舌如簧,如何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概不理會。
她會氣會惱,還會狠狠咬他,那又如何。
可他會得到這女郎,輕而易舉。
任他心中各種光怪陸離的想法紛紛登場,他的雙腿卻又如灌了鉛一樣沉重,不能挪開分毫。
他手上權力滔天,手下能人無數,卻在這個時候,毫無用武之地。
權衡利弊,放她走是眼下最好的選擇,激化她的反感對他而言沒有半分好處。
他真的萬分不願!
只是比起不願,他更不敢。
他不想走到無法挽回的那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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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羅紈之一行人離開,謝昀回到屋中叫來宋大夫。
周圍人剛放下去的心頓時又提了起來,搞得宋大夫也緊張兮兮,生怕是謝三郎出了什麼大事,他這個隨行大夫要跟著吃大苦頭。
他把著謝昀的脈搏一陣,擰眉關切問:“郎君是哪裡不舒服啊?”
謝昀啟唇無聲。
哪裡不舒服?
他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