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氣很輕。
簡歡收回手,胡亂抹去快要止不住的淚水。
沈寂之安靜片刻,從芥子囊裡取了塊帕子,去擦她臉上的淚。
簡歡望著那塊帕子,那熟悉的水青色布料,嗓音還帶著哭音:“這好像是你擦劍的布啊。”
沈寂之解釋道:“我做了兩塊,這是沒用過的那塊。”
“是嗎?”簡歡伸手從他手裡接過帕子,一邊擦臉一邊抽噎,“沒事,擦劍的我其實也不介意。”
沈寂之沒忍住,笑了。
深山中的夜晚是閒靜的。
方泉備好行李後, 來到那三堆書前,挑挑揀揀, 打算帶一些路上翻閱。
無印託靈鶴帶來的書, 都是佛學相關,裡面還夾帶一些弟子寫的感悟。
方泉看到這,便笑了。
無□□比較大, 這些書怕是他直接讓弟子們交上來的, 然後看也不看,一股腦全丟給他。
倒是可惜這些想在無印面前混個臉熟的弟子了。
和無印不同, 宮齊那小子,心思就要細膩的多。他知道他喜歡看什麼, 送來的都是些話本雜書, 甚至還有《人間事》這種, 需要翻開才知道是什麼的書籍。
宮齊對戰中不要命的打法,其實並不是因為他性子莽撞, 而是宮齊從小出生貧苦之家,太知道想要得到什麼, 就要拼命的道理。
方泉不由想起幾百年前,剛剛遇見宮齊時,對方東西捨不得吃, 衣裳捨不得換的樣子。
這麼說來,他終於知道為何那兩個徒弟有些親切了。
方泉失笑,看向最後一堆。
蓮心。蓮心。蓮心啊。
蓮心心思也細膩,送來有相對比較正經的話本,有各地風土人情, 有一些九州新出的劍譜琴譜詩詞。
方泉伸手, 在這些書本上輕輕撫過, 從中看到一本琴譜。
去年相聚時,兩人練完劍在桃樹下小坐,她有說過她很喜歡這琴曲。方泉當時讓她下回帶來借他一看,對方同意了。
他把這本琴譜抽了出來,捧在手心,剛翻開,便發現書頁中夾著一張信紙。
方泉微愣,拿起信紙一看。
紙薄薄一張,右下角畫了朵蓮花,上頭一字未寫,但在抬頭的地方,有一團墨跡。
那墨跡黑得分明,與潔白的紙面格格不入。
似乎是主人剛想寫什麼,卻突然間有了事,一滴墨水滑落,主人便匆匆收了筆,隨手夾在桌上放的琴譜裡,沒有任何含義。
方泉卻倏然起身,磕磕絆絆地匆匆來到梳妝檯前,抽了本書出來。
那本他已經十多年沒翻開,但一直放在那的書。
裡頭夾了一張符紙,寫著幾個小字:
【摯友蓮心,吾】
上頭,有一樣墨水堆積的痕跡。
方泉瞬間就明白了什麼。
他的心,猛地一跳,忍不住傻傻地笑了起來。
那是一種無法述說的感覺,像是院外那片桃花林突然間在心底盛開綻放,一朵接著一朵蔓延開,無窮無盡。
片刻後,方泉將符紙重新放回去。
不用它了,若看見她,他自會開口告訴她他的心意。
方泉沒再耽擱,推門離開。
本還想和兩位徒弟用頓早膳再走,但現下,方泉根本沒有用膳的心思。
徒弟什麼的,不管了,隨便罷。
天矇矇亮,房間裡,床上的簡歡被子都沒掀開,就睜眼躺著。
就像前世,每回開學離家前的那個晚上,她總是睡不著。捨不得睡,不想睡,是這樣的心情。
耳朵忽而探聽到師父房門的動靜,簡歡一下子彈了起來,咿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