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經獨自去尋那家店,想把那封信原封不動帶回家。可惜它早就轉讓,成了一家咖啡館。
斷裂經久彌合,這件事已經被他遺忘許久。但現在他突然很想看看周袖袖到底寫了什麼,給十年後的自己。
原來那時候你占卜到自己會在人間繼續待這麼久嗎?
等雲釅拿著兩支冰淇淋找到宋見青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畫面——
書架旁有盆垂絲茉莉,宋見青左手掌心握著書脊,右手落在書頁右下角捻著頁尾,這是他最為舒適的閱讀習慣。
他頭顱微低,斂目,眼睫隨著他逐字逐句閱讀的動作上下搖擺,連線下頜至脖頸是極優美的線條與恰到好處的弧度。
作為常年高居掌握片場話語權的上位者,他給予旁人的印象總是盛氣凌人的,甚至是倨傲。可是潮潤優柔的南方打濕他的稜角,把他帶有銳利鋒芒的紙糊外殼軟化,泛黃日光籠罩著他生來英俊也嚴肅的眉目,顯露出難以窺見的溫和,勾勒出暖洋洋的鬆散感。
窗外是綴滿濃綠葉片的灌木叢,他肩膀倚靠在木質窗欞下,借正盛太陽讀書。脊背依舊挺直,面色沉靜得彷彿與無言的書本融為一體,與外界格格不入,放任思維悠然自得地逃跑。
蒙了水汽似的光影延伸,牆上的橘子海報、細線掉著的藤製吊燈加上宋見青,南歐風情的裝修風格構成一幅頗有意境的畫。
奇妙的貫通力令雲釅忍不住站定在離他幾步之遙的位置。
他彷彿是遊離於虛實之間的信客,褪去青澀的英朗與得天獨厚的氣質融合,讓雲釅在他臉上觀到流淌的光陰。
甫一來到這裡,往事總在糾纏。他看得如痴如醉,手心裡那點涼意提醒他,再看下去大事不妙。
他上前去,把碧螺春味兒的冰淇淋遞給宋見青。
視線驀然被綠色吸引的宋見青一怔,問道:「我也有?」
幾年前只有一支,宋青送給旅客林燕,他的藉口是不愛吃甜。然而現在的雲釅已知曉他當時閉口不提的難處,自然管好心的節目組薅了兩支回來。
雲釅舔舔自己這支快要融化的冰淇淋:「當然,我很知恩圖報的。」
宋見青把書合攏放在桌上,反問:「用我划船換來的獎品?」
搞得好像自己過河拆橋一般,雲釅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避過這個話題。
他揚起下巴眺望被宋見青翻閱的那本書,他猜測是《靜靜的頓河》或者《薩哈林旅行記》,因為宋見青每到一家書店下意識找最喜歡的俄國文學。他們倆在讀書方面的愛好很是不同,但對電影的喜好卻出奇的一致。
他從不覺得遙遠的北國晦澀陰冷,反而沉醉於生命力頑強的小人物故事裡。
結果等雲釅看清楚封面書名,不覺莞爾,揶揄道:「你真的很喜歡拖把,對吧?」
這話不似詢問,分明就是調侃。
米白色封皮上躺著一隻已經立耳的德牧,紅潤的長舌頭斜在嘴巴外,宋體字排開一列,《如何讓寵物更愛你》。
明明連醫生打疫苗都忍不住希望人家輕點,父愛過剩的某人依舊嘴硬:「隨手拿的。」
這個角落鮮少有人注意,雲釅坐過去與他擠在一起:「我聽別人說,想和小狗增進感情的話,往它的耳朵上吹氣,它就會舔舔你。」
他說這話的時候,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總之兩人之間的距離驟減壓縮,宋見青能夠清楚感知到他氣息撥出的速度。
第76章 在拙林裡
不知道是不是宋見青多想,他總覺得雲釅話中意思不止於此。
他好像希望我吻他。
這個念頭彷彿一團細小亂躥的電流,滲入他的皮肉脊骨。他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