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宋青沒有絲毫的不耐煩,反而停下腳步來等他,沒有催促。
整條樓梯右邊與牆體相連,攀起來像登高,把安靜地平江路盡收眼底。
宋青把家裡收拾得很乾淨,雲釅站在裡面環顧四周,只需一眼就能看完,整個房中沒有任何多餘的東西。冰箱只到半腰,空調外殼舊到發黃,開二十六度還要緩上半天。廚房就只是一個簡陋的吧檯,廚具也簡單。床倒是挺大的,佔了房間的三分之一大小。
床頭散落著幾本書,雲釅湊過去一看,是《電影導演基礎》和《論戲劇性》。
這幾本書他也有,書角都被翻閱的皺起來。但他沒有詢問宋青是否喜歡,是否同樣對導演系,甚至沒問他的具體年紀。他隱隱約約覺得,這種話如果問出口,他們之間持有的平衡就會被打破,聊起未來,聊起學業,他們的關係會變得和他人沒有區別。
「我出門前已經開好了熱水器,」宋青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水溫也剛好,你先去洗吧。」
雲釅眼前仍是那幾本熟悉的封皮,聽到他的話,木木地點頭就想要遵循。
直至站在浴室門口,他才意識到,自己無禮又莫名其妙的決定有多麼古怪,他根本就沒有可以換洗的衣服。
他發愁的時間不超過三秒,就聽見宋青沒有起伏的聲音:「我拿了我自己的乾淨的衣服,你可以穿我的。」
這是為數不多的、雲釅感覺自己被照顧的相處模式,從相識的第一秒開始,宋青就在無微不至地照顧他,從生理肉體到心理精神。他站在極為陌生又狹小的浴室中,剝落衣衫,在一扇從未見過的鏡子前自我懺悔。
他看向鏡中的自己,用微熱的手掌覆蓋正在跳動的,埋在胸腔皮肉下作祟的器官。忽而驚覺,依賴他人的美妙讓人如同上了癮,失去神志,食髓知味。
春日青色的瓷磚塊塊拼接,壘成宋青的浴室。雲釅看向置物架,上面果然放著一件白色的背心,一條深褐色的寬鬆短褲,還有一條雖不新,但很乾淨的浴巾。
花灑流出的水溫度剛剛好,他站在洶湧而出的水流下,回味著今天發生的一切。
多麼不可思議,哪怕是放在十二個小時前,雲釅都不相信自己會做出這些事,死纏爛打地央求人家帶自己回家,又不詢問身份和過往。
他很快就洗完了澡,在伸手拿浴巾擦拭身體的時候,有什麼東西掉了出來,被他眼疾手快地接住,才不至於掉濕滑的地上。
布料在手心的手感很熟悉,雲釅定睛一看,臉龐驀地升起胭脂似的酡紅,是一條嶄新的內褲。
他粗魯地給自己擦了擦頭髮,任由差點及間的髮絲支稜垂落,亂糟糟的。
他不是入室盜竊的賊,卻生怕被人抓住把柄一樣,把浴巾疊的整整齊齊,重新放在置物架上。遲凝不決半晌,終於在滿室水蒸氣把他自己悶熟前走了出去。
宋青正在收拾床上散落的那些書,回頭便望見他抱著自己的衣服乖乖立著,也不上前,怕滴水的髮絲濡濕床單枕套。
剛洗完澡的白皙面板透出一層粉,大了一號的白色背心套在他身上,領口鬆鬆垮垮露出漂亮的鎖骨。宋青一滯,說起無所謂的廢話:「衣服還合適嗎?」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雲釅又想起已貼身穿著的衣物,面色更紅:「挺合適的,謝謝。」
剛洗完澡,雲釅額頭已經又蒙上薄薄一層汗。沒等他詢問有沒有吹風機,他就敏銳地抓捕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像是踩在他們剛才走過的鋼板樓梯上,來者不善。
宋青同樣也聽到了,神色一凜,拽起雲釅的小臂就往另一扇窗走。
房門外面的那層金屬防護門被踹,發出極大地慘叫聲,門外的人嗓門雄厚,聽起來跋扈又狠戾:「死小子!我他媽知道你在家!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