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的照耀下,雲釅剛才洗過的頭髮還沒完全乾透,帶點濕意,連帶著面板也是。
他身上的那些傷疤從何而來,宋見青還是沒有答案,並且他清楚雲釅不會輕易告訴他,除非雲釅自己心甘情願。
套用約定俗成的規矩,他們之間並沒有什麼實際性關係,哪怕是心照不宣的允諾都不存在。
所以雲釅沒有什麼理由事事向他解釋,他們現在的身份說明白頂多是房東和倒黴無家可歸的住戶。
宋見青想到這裡不免掃興,都沒注意到蹦起來扒拉他的拖把。
小狗賣藝無果,只好噠噠到餐桌的對面去撓另一位。
嗒嗒嗒,雲釅的腳邊冒出來一坨毛。他對上它渴望吃肉的目光,準備給它夾一塊排骨,卻被宋見青打斷了。
「它今天晚上已經吃太多了,不能再吃了,」宋見青無視拖把用腳踩他的白眼狼行為,「不然晚上要吐,小狗不知道饑飽的。」
嚇得雲釅立刻放下筷子,無情地拒絕了它吃肉的願望。
他用宋見青完全可以聽到的聲音,彎下腰在拖把耳邊說:「不是我不給你吃,他不讓。」
拖把抖抖耳朵,應該沒聽懂。
雲釅夾帶私貨,繼續說:「他也不讓我吃,你說,他是不是很霸道專制不講理?」
霸道專制不講理,作為宋見青很多年的枕邊人,雲釅用七個字精準概括他的性格缺陷,每一個與他深交的人都對這七個字深表贊同,尤其是常常與宋見青在同一片場工作的同事。
甚至他和雲釅吵架時也常常把人氣得七竅生煙,逼得雲釅只能氣急敗壞用自己的嘴堵他的,然後說著要「解決原則問題」就解決到床上去了。
對於這簡練的七個字,宋見青欣然表示接受但不改,並且隨著時間的推移愈加嚴重。
在雲釅沒有離開的那幾年,宋見青還算剋制,因為有人能給予他安慰和紓解,讓他不至於死鑽牛角尖和人抬槓爭一個小細節。
所以工作室的同事們從李三三口中得知老闆有一位情感破裂的白月光初戀情人後,每逢宋見青發火生氣就要掏出來三臺機子做賽博線香,愛能包容治癒一切,祈禱他趕緊回來治治老闆的狂牛症。
宋見青喝完了粥,開始收拾殘羹,不得不對面前的一人一狗妥協:「就只能吃一個。」
雲釅取得小小勝利,誇張地喜笑顏開,攥住拖把的前爪和自己擊掌:「耶!」
把餐盤通通放進洗碗機,宋見青回頭一看,發現雲釅正抱著拖把在沙發上看電視。
其中他的手還極不安分地在拖把身上摸來摸去,鬧得拖把癢癢,亂栽,四腳朝天,用嘴巴輕輕咬他的手指玩,啃得全是口水。
這一幕是很難得的溫馨,沒錯,溫馨,宋見青從未在自家客廳看到其他可以和他生活在一起的人。
他走進,發現雲釅已經輕車熟路地搜出自己愛看並且看了很多遍的電影,《布達佩斯大飯店》。雲釅常常說,不知道看什麼的時候,點開這部電影準沒錯。
韋斯·安德森,雲釅最喜歡的導演之一,最擅長挖掘顏色背後多元化的表意功能,視覺優先行於敘事。
他忽然意識到,雲釅對電影的熱愛是很難被消磨殆盡的,他把難捱無聊的時光無比信賴地交給電影藝術,這一點或許他本人都不曾意識到,發自肺腑的熱愛極難消除。
他走了過去,坐在距離雲釅大約十五厘米的地方。
沙發一陷下去,拖把就從雲釅懷中離開,懶洋洋地趴在宋見青腿上,換了個窩被人工免費按摩。
而雲釅正看得如痴如醉,根本沒發現。
每一幕流光溢彩的畫面,都是浪漫唯美而又寓意深刻的成人童話。
宋見青揉了揉拖把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