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鐘過去,電影畫面從一個對稱性構圖變成了另外一幅更美的。宋見青沒有說話。
一分鐘過去,電影從美妙的復古絲絨蛋糕轉眼變成了一杯混合著謀殺、越獄與愛情的血腥瑪麗。宋見青沒有說話。
三分鐘過去,古老歐洲苟延殘喘的文明之光逐漸衰亡,底蘊深厚的土地遭受侵襲蹂躪。黑色幽默以恰如其分的憂傷取代了沉重,茨威格與韋斯的人道關懷和理想完成互動。宋見青還是沒有說話。
他們沉默地望著面前這部已經看過無數遍的影片,沒有人主動用生硬的話題和緩氛圍,彷彿這才是他們理所應當擁有的歸宿。
這氛圍好煩人啊
還是雲釅先坐不住了,拿出要殺要剮隨便的姿態往沙發上一歪,腦袋朝向沒有宋見青那邊:「無論我有沒有機會繼續當導演,我的生活都不會再有太大的改變。」
聞言,宋見青終於大發慈悲將目光投向了他——的後腦勺。
他沉聲道:「你怎麼知道?」
除了在學生時代,雲釅還沒有真正當過導演,以前上學時的短片只能算是小打小鬧,這點就算他沒有經驗也能明白,成為真正獨立的影視導演與在學生劇組裡搗鼓出來個鬧著玩似的片子是完全不一樣的。
是福是禍,是如魚得水還是舉步維艱,誰都說不準。
在雲釅借住在宋見青家中的第一晚,他們不得不在今夜展開一場稍微正式的、關於未來規劃的談話。
與年少時完全不同,雲釅以前極其喜愛與親朋好友推心置腹地攀談。
如今時過境遷,說不上到底是在牴觸什麼,可能是因為期待落空太多次。他開始討厭這種把自己剖開任由旁人觀看的談話,袒露自己心中虛無縹緲的願望,就像一敗塗地後等待別人嘲笑。
——這是幾年前的他完全無法理解的,那時候的人總保持著對外界事物敏銳的洞察力,以及難以磨滅的輸出慾望,說起愛好、夢想、未來、自由和愛總是滔滔不絕的,尤其是最後一項。
可就是這些構成苦短人生大部分時光的寶物,最容易丟失。
於是他的話說出來就像是故意氣宋見青一樣,對未來的希冀太悲觀:「我以前的確很想獲得導演這個身份,總有那麼多可遇不可求的靈感在我腦中一閃而過,那瞬間我會迫切地用攝像機記錄下來,將它呈現在大銀幕上,引發千萬人對它的討論,讓它的生命在口口傳頌中獲得延伸。」
「there&039;s really no pot dog anythg life ,becae it&039;s al over the blk of an eye and the next thg you know, rigor ortis sets 」
人生做什麼都沒有任何意義,因為一切都是過眼雲煙,轉眼間就變成了一具僵硬的屍體。雲釅重複了一遍片中臺詞。
他們三年後第一次開啟如此嚴肅正經的話題,宋見青靜靜地聽著,並沒有立即反饋。
「可是到後來我意識到,這雖然是我內心長久以來呼喚渴望的,卻不是我竭盡全力就一定可以堅持完成的,」電視螢幕上電影仍在播放,主角仍在流亡,但是沒人再去關注他們,「與其在我費了很大的力氣並且抱有期待後得到一場空歡喜,不如讓它留在沒有被仔細推敲琢磨的模糊原始形態。沒有付諸過行動,不會面對失敗,這樣我就可以繼續做夢,做夢不需要沉沒成本和精力時間。」
他在前行逐夢與原地做夢之間選擇了後者。宋見青臉上出現一絲顯而易見的困惑與不愉快,出言打斷他消極的「規劃」:「我不知道你是這麼個可悲的膽小鬼。」
他的話語很尖銳,雲釅的表情僵硬一瞬,隨後又像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