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被問到喜事的宋露林愉悅地像是初嫁少女,「就在雲月樓。」
眼睜睜瞧著母親再嫁,宋見青心中龐雜的情緒說不清道不明,只說他明日再來。
他轉身欲走,宋露林在背後叫住了他。她從包中掏出了兩串手串:「這是我前段日子在寺中求的,白玉菩提。你要是真喜歡,就送給他吧,留個念想。」
母子倆沒明說「他」是誰,更不知「喜歡」是指手串還是人。
宋見青一滯,語氣聽不出情緒:「謝謝媽。」
他出了病房,在三層的自助餐廳尋了很久,沒找到人。最終在湖畔找到了正在曬暖的雲釅。
還沒等他掏出白玉菩提,竟等來雲釅一臉窅然,滿目不捨地和他說:「我要走了。」
第26章 蘇州·夏·是我心動
在關上病房門的那一刻,入眼只剩白茫茫一片。
「邊界感」又像一千根銳利的銀針般刺向雲釅。穿透皮肉的刺痛感令他清醒,這種在沈於容和雲孝琬身邊常能感受到的壓迫和沉悶,終於還是追上了他這個逃犯。
門內的是宋青和他的母親,雲釅極有眼色的退了出來。他無法解釋自己為什麼鬼使神差地央求宋青帶自己來,他是不是因此受到很大的困擾,又不好意思拒絕?
他失神地走在偌大的草坪上,任由柔軟的草莖簇擁著腳踝。
最終他停留在橢圓的的人工湖前,看向平靜的湖面宛若鏡子般倒映萬物。蔚藍天空、團團白雲、掠過長空的飛鳥,水湄旁層層疊疊的馬蹄蓮。最後他垂下眼睫,注視著沉默的自己。
湖泊上沒有泛起一絲漣漪,但他的心中卻早已海浪滔天。
他不好意思告訴宋青,昨晚他夢見了他。夢到電影裡的主角被替換成了他們兩人,他們相遇在紅色火車上,山塘街的晚風逐漸與維也納zollatssteg綠橋重合,富麗堂皇的河畔聖母教堂漸漸覆上平江路的潺潺水聲。
經由夢境的延伸,雲釅恍然覺得他們度過了不止一個晝夜。
夢中的氛圍太旖旎,叫人捨不得醒來,又分不出今夕何夕。雲釅眷戀著那不可多得的美夢,不好意思和宋青開口。
一粒圓潤光滑的鵝卵石從他指尖滑落,「撲通」一聲落入湖中,他驚覺自己動了心。在十八歲這年,人生分支中的蘇州,在不足二十四個小時的相處中,對一個極陌生的人。
他的仲夏被斟得太滿,在完全淪陷之前,他撫著後頸上生長著的那朵木頭小花,倏然改變了主意。
雲釅尋了一位過路人,借人家的電話給白澤說了這裡的地址。
然後他就靜靜地坐在湖畔旁的草地裡,清晨洇潤的潮氣逐漸消散,溫度一點一點攀升。雲釅沒動,盤著腿觀察水中搖尾的錦鯉,等著宋青來把他領走。
等他已經用草編織好了一枚戒指後,他背後的草坪窸窣作響,數不清的草葉相互摩擦,傳入他耳中,雲釅終於清楚什麼叫做等待的時光也是開心的。
他咧開嘴角笑起來,絲毫沒有即將分別的留戀:「這麼快就結束了?阿姨還好麼?」
雲釅斜側過身,望向站在他身後的宋青。他整個人都沐浴在刺眼的陽光下,剪影輪廓勾勒出毛茸茸的邊,幾乎要被熠熠生輝的金色光芒吞噬。
濃鬱的顏料揮灑在他身旁,這個畫面美得讓人屏息凝神,攫取了雲釅所有的定力。
在這一刻,他多麼希望自己的雙眼就是相機,把這一幕化為實物,永遠珍藏。
宋見青剛才和母親對峙時的侷促消散,伸手撥了撥雲釅後腦勺下綴著的小辮子,聲線低沉,卻帶著明顯的愉悅:「不是什麼嚴重的病,明天我就來接她出院。」
他想起什麼似的補充:「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和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