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得已將手掌肌腱放鬆,最終認命地搭在雲釅摟他的手背,感受著他因用力而起伏的根根骨節。
高原溫度低,這人只穿著件抓絨外套,手指已被凍紅皸裂,面板也糙得讓人無法和他聯想在一起。
見他放棄掙扎,雲釅便追隨本心得寸進尺,像條靈活的蛇似的用小臂環住他,把擁抱的親密程度升級。
他呼吸間灼熱氣息噴灑,囁嚅唇瓣也如翩躚的蝶,像是故意勾著人:「你別擔心,他們都看出來了。」
肌膚相接的酥麻感像是短促電流,從他脊骨向上迸發。宋見青喉結上下滾動,嗓音啞得像沙礫摩擦耳膜,讓人心顫:「你究竟想做什麼?」
被質問的雲釅不知是酒醉還是裝傻,他遺憾於在同樣的夏季,他們卻身著冬衣而不能感受心動:「是你叫我抱住你的,剛才有輛車,你急剎車,我就撞到你背上了,你忘掉了嗎?」
那是在蘇州的夏季,他載著他從山塘街離開,車把手上掛著的綠豆冰隨之晃動。
他們現在共同將力抵在鞦韆上,正如那杯滿身水汽的綠豆冰,搖搖晃晃,不知歸途,不知命運。
話至當年,雲釅已不滿足於此,他的指尖如同打火機飄搖的火舌,輕盈地在宋見青緊握的拳中尋到縫隙,又靈巧鑽入。
他把自己的全部覆蓋在宋見青身上。
他們的輪廓像是不規則的生物。
掌心濕熱,盜汗,他緊張又近乎絕望地等待著宋見青剝開他,像扔掉張粘黏疼痛的膏藥那樣。
可是直到天幕上的星星眨了好幾次,也沒有發生。
他依舊傾身牢牢伏在他身上,面板溫度升高,似乎渾身血液在酒精催發下沸騰。他聽到宋見青那聲幾不可聞而又無可奈何的嘆息,是對他輕慢侵犯的默許,他的期待被打碎了。
帳篷邊傳來聲俏皮的口哨,宋見青偏頭尋去,遊覺隴朝他比了個耶。
隨後他拖著已爛醉如泥的梁群步入他和雲釅搭起的那頂帳篷中,末了還用那隻攬著梁群小臂的手飛了個吻。
「」
其實今晚他也喝了酒,只不過不多,不像雲釅那樣十年沒見過酒般狂飲。
等他回過神來,身後那人氣息趨穩,不再亂動,唯獨雙臂像迷戀珍寶那樣用力摟住他。
宋見青想說的話盡數斷在喉嚨裡,只能慢慢將雲釅手鬆開,單手卡住他肩站好,再側身將他打橫抱起。
帳篷裡也有盞小燈,他先從水壺中倒了杯熱水,又費勁把醉鬼累贅外衣剝去,塞進睡袋中。
做完這一切,他已累得滿頭大汗,再顧不上什麼冷不冷的。
剛才攬過他腿時,感覺輕飄飄的,雙臂沒怎麼使力氣人就已經在懷裡,手掌捏住他肩膀時更是被凸起鎖骨硌到。
這狹小又充斥著迷醉氣息的空間,讓宋見青驀然把散到天邊去的思緒都歸攏,最終聚在眼前睡著的人身上。
自重逢來,他已經見醉倒的雲釅兩次,親吻,擁抱,牽手,一次比一次更急切而直白。
還專挑敏感的面板下手,簡直是在怕自己的安全感消散。
他不是感受不到雲釅赤忱心意,可是如今這份愛還有多少真?
他一旦回想起過往,每次勃發的愛意、莫名的悸動、親密的接觸,都會不停閃爍,一幕一幕刺痛他。
可能今晚他喝的不是酒,是帶有毒性的迷魂藥,把他的心肝脾肺都折磨潰爛了。
我該怎麼做?在萬物俱靜時,宋見青霎時感到悲涼,我該怎麼做,才能讓這一切都沒發生過?
他的指尖顫抖,撫上雲釅醉態酡紅的面頰,輕而緩慢,生怕把他給吵醒。
當世界萬物屏息沉睡,宋見青終於可以隱去這幾日來強裝出的不在乎和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