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候多時的遊覺隴面色鐵青,沒有問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見面就是乾脆利落的一巴掌問候。
嚇得雲釅他們三個根本沒敢下車,坐在原位一動不動,目不斜視當耳聾眼瞎的石像。回程的路上所有人一聲不吭,連拖把都嗅到了詭異的氣氛,成了只呼吸不出聲的啞巴狗。
遊覺隴從鼻腔哼出冷笑,看上去很想給那邊竟然還能笑得出來的陸景再來一巴掌:「死人突然詐屍,違背科學原理。我扇一下以表尊敬。」
「那也不能這會兒扇啊,」雲釅別過腦袋小聲嘟囔,「你讓他怎麼上鏡。」
寒冬臘月裡,遊覺隴穿得過於單薄,只裹了件深灰色羊絨大衣,不抗風。醫院走廊的風颳得他臉色發白,他整個人都靠在冰涼老舊的牆壁上,像是在極力隱忍著什麼,腦袋微垂,呼吸並不平穩。
沉聲良久,他重重地閉了閉眼睛,手中未點燃的香菸被猛地折斷毀壞,再看向那邊時已隱去了眼底複雜難辨的情愫。脾氣特別差:
「他演不好就再去死一遍。」
牆上的燈將光直直落在他的身上,將他睫毛的影照得正巧落在鼻翼兩旁,像是滲透宣紙的墨水。雲釅能夠清楚察覺到他全身緊繃揮之不去的焦躁感。
——唯獨他的嘴唇是紅潤發腫的,無聲無息彰顯著發生過什麼不為人知的秘事。
任何一個談過戀愛的人都清楚那意味著什麼。雲釅渾身一凜,思索再三,還是沒有問出口。
他覺得遊覺隴此時很像爆發過後的活火山,綺麗,疲憊。層層貧瘠灰暗的火山灰上橙色巖漿溫度未失,他卻已陷入噴發後的無力倦怠。
小喬作為宋見青劇組首屈一指的化妝師,妙手回春,累得氣喘吁吁,總算拯救了陸景被前任無情怒扇的儒雅面容。
他被打扮成了個大學生的模樣,外形高挑,多了點痞氣。
而雲釅的妝容比他要複雜很多,是另外兩位化妝師合力完成的。要突出他天生俏麗精緻的偏女性特徵,也不能讓他更為明顯的男性化外表散掉,兩人為此下了一番功夫。
妝容完成後,乍一看並無太大變化。可當仔細逡巡過他五官,便能在其中琢磨出微妙的美艷感,像個中性打扮的吸睛女孩,清雋與鮮妍得到了平衡。
所有工作人員已各就各位,全場目光都聚焦在雲釅與陸景兩人的身上。久違真實的片場拍攝,讓雲釅沒由來一陣難明的悸動。
就在剛才,他又忍不住問了遊覺隴一遍,究竟為什麼要反串?
不知道是因為見了前任心情不好,還是和宋見青達成約定有不能說出口的原因,遊覺隴有點懨懨的。他把腦袋歪在雲釅的肩膀上,叫他別想那麼多,放心好好演就行。
好吧,雲釅心中的疑問愈來愈大,只能這麼演。
他站在執行導演定好的位置上,微抬下巴尋找宋見青,胸腔劇烈地起伏,又被他強硬剋制壓下。
——我會陪著你的。
他忽然聽到了梅洛家外的那片海的聲音,波瀾壯闊。
他尋找的人正坐在取景器後,像是感應到了他灼熱的目光,也抬眸回望他。
這讓雲釅感到心安。
《臨時病》,第一場第一鏡。
第94章 見眾生相
「你這兩個月注意保暖,不要受涼,注意飲食少吃過油、過甜和不易消化的食物,多補充高蛋白的食物。」
眼角滿是皺紋的老醫師推了推眼鏡,打量著面前滿臉煩躁的瘸腿傷患:「怎麼傷的?」
雲釅口中嚼了塊泡泡糖,粉色的,西瓜味,在他舌尖若隱若現。浮誇的吹泡泡動作對於梅洛來說是放蕩不羈,對於他來說純屬是緩解緊張情緒。
他用手背抵住下巴,沒當回事一般懶散:「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