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才會出一個價碼。但是有些東西,是別人無論出多少價碼,都不肯交換的。比如說,我的弟弟,任憑別人拿出傾國財富與我交換,我也是不肯的。還有我……娘,如果有人說,給我一筆數不清的財富,只為交換我孃的命,那是殺了我也不能的。”
“價碼,是為了交換,不是為了衡量?”謝瞬顏重複著盈袖這句話,清澈的眼底反倒漸漸浮起一陣淡淡的輕煙,罩住了琥珀色的眸子,那眸色從半透明的琥珀色緩緩變得黑沉,彷如皓月沉入大海,再也找不到蹤跡。
“是啊。殿下在小民心中,高風亮節,霽月清風,堪比無價之寶,用任何數字來衡量殿下的性命,都是一種荼毒和羞辱。不過,範大人既然心善,要接濟小民一家,故意用了這個由頭,小民也感同身受,惟願範大人和殿下長命百歲,保我天正帝國平安和順。”盈袖趁著謝瞬顏不說話的當口,不要錢似地奉上阿諛之詞,只望他不要再追究下去。
不管怎麼說,那一千兩銀子對他們盛家來說實在太重要了。
謝瞬顏沉吟半晌,眼底恢復清明。
他低下頭,緩緩地,緩緩地,往下彎腰,最後停在盈袖鬢邊不遠的地方。
一隻螢火蟲晃悠悠飛了過來,落在盈袖髮梢,就在謝瞬顏眼皮底下。
他不動聲色朝那螢火蟲吹了口氣,那螢火蟲便如同喝醉了酒一般,從盈袖髮梢一頭扎到琉璃河裡。
盈袖只感覺到謝瞬顏在她耳邊吹氣,不由大羞,伸臂將他推到一旁,嗔道:“你做什麼?!”
謝瞬顏又是一怔,“一隻螢火蟲落在你髮梢,我將它吹走了。”
盈袖:“……”好吧,她想多了……
盈袖悻悻地蹲下身,拿起棒槌繼續捶打衣衫,不再理會這看起來怪怪的執政官殿下。
果然就算長得一樣,也不一定就是同一個人啊。
謝瞬顏本來應該轉身離去,但是他看著盈袖拿著根棒槌敲打衣衫,那衣衫都被她敲得碎成碎片,絲絲縷縷在木桶裡盪漾,不由問道:“……這衣衫還能穿嗎?”
盈袖低頭一看,才發現她把盛家的這些粗麻布衣衫都捶得稀爛了……
這可怎麼辦?
她這時只祈禱家裡還有換洗的衣衫,不然盛家這三個弟弟明天就要光腚了……
謝瞬顏揹著手,看著盈袖將水桶裡的水倒了,那些被她捶打成絲絲縷縷的破衣衫絞成一團,塞到水桶裡做抹布,然後拎著往盛家小草屋的方向行去。
“以後晚上不要一個人出來了。”謝瞬顏一直跟著盈袖走到盛家茅草屋院門口。
“為什麼?我們不是在京畿重地嗎?難道京城裡的軍士都不能保護我們這些小民的安全?”盈袖心情不太好,但也不敢太過放肆,只是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
謝瞬顏看了她一會兒,終於說出了一句讓盈袖心驚膽戰的話:“……你到底是誰?你不是盛琉璃。”
“你胡說什麼?我就是盛琉璃!”盈袖按捺住心頭的驚濤駭浪,緩緩轉身,定定地看著謝瞬顏的眼睛,告誡自己不能退縮,不能讓他看出端倪。
但是謝瞬顏眼眸中露出不解的神色,喃喃地道:“如果你是盛琉璃,以你的出身,怎麼能說出今晚這番話?這不合常理。但是說你不是盛琉璃,更說不通……”
明顯,謝瞬顏陷入某種無法攻破的矛盾當中。
明明是盛琉璃的身子血脈,這是毋庸置疑的。
但是以她貧寒的家境,怎麼會懂這些大道理?怎麼說得出這些有理有據的話?
“我的出身怎麼了?我怎麼就說不出這番話?”盈袖冷笑,腦子裡卻迅速思索,“你只知道我出身貧寒,但是出身貧寒的人就該愚昧無知嗎?你不知道我偷偷躲在學堂外面聽先生講課,幾次被人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