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遲用戒尺點了下引魂燈, 一團黑氣瞬即被吸附進去。
“你把她放出來,我要吞了她!”浩子媽媽怒吼道。
周遲淡聲:“你早已不能再提任何要求。”
“我不甘心。”空氣中的黑氣漸漸幻化成一個虛影,恨恨道,“人怎麼可以這麼噁心,她死了都不覺得自己有錯。我把她弄死反倒是成全了她,她活著的時候日日夜夜受病痛的折磨,死了反而是個解脫哈哈哈哈,她再投胎為人又是清清白白一生。”
“不會。”周遲說,“她不能投胎,也不會有來生。”
浩子媽媽似有不解。
“這是你我之間最後的一個交易。你把她的魂魄交給我,我給浩子織一個你想要的夢。”周遲說,“你的時間不多了,儘早做決定,要給他織什麼夢。”
浩子媽媽沉默不語。
咚咚咚——
莫姨拿著竹竿敲門。
周遲拎著引魂燈走過去開門。
“就她?”莫姨看著引魂燈,一臉看不上的樣子,“太老了。”
周遲:“她是麻將老手。”
“行吧。”莫姨拿著竹竿去挑引魂燈,“我正缺一張么雞。”
周遲拎著引魂燈偏開竹竿:“抵銷桃小引的足療年卡。”
莫姨簡直想拿竹竿敲爆他的光頭:“抵銷抵銷,不僅抵銷足療卡,還抵銷推背拔罐卡。”
周遲這才把引魂燈串到竹竿上。
莫姨挑著竹竿走開。
周遲迴到解夢事務所。
浩子媽媽問:“老太婆怎麼了?”
周遲:“生生世世困在一張麻將牌裡,不能出來也不能投胎。”
浩子媽媽像是解氣地笑了聲。
周遲:“你想好了麼?為浩子織什麼夢?”
“不織了。”浩子媽媽像是用盡了全部力氣,“讓他睡吧。”
她說這話時,沒有看浩子,而是盯著黑暗中的一個虛點。
她偏執地活了半輩子,死後又偏執地留在鄭家三年,此時此刻突然覺得一切毫無意義。
一個人是怎樣的,到死都是這樣,即使是死了也不會更變。
浩子覺得老太婆好,就讓他這樣覺得吧。
而她在浩子心裡是個什麼樣的存在,已經不重要了。
她知道,在兒子面前,她一直都瘋的。
因為她是個瘋子,所以她逼瘋了鄭貴和老太婆哈哈哈哈哈。
她無聲地大笑,笑到滿臉淚。
她有一個美好的名字——靜怡。
但是這輩子都沒有靜怡過。
靜怡的老家在一個窮困山區,媽媽去世後,家裡少了一個勞動力,家庭收入降了一截。爸爸先是停了她的學,再然後給她說了一門親事,物件是鄰村的一個老光棍,老光棍攢了一輩子的老婆本,答應給她家五萬塊錢的彩禮。
她聽到這個訊息後去質問爸爸,爸爸在飯桌上吧唧著嘴,說:“你哥哥結婚等著用錢,女方彩禮要三萬,家裡一個子兒都沒有。”
“所以,你要把我賣給那個老光棍?”
“什麼賣不賣的,說話怎麼這麼難聽。反正你早晚都要嫁人,這麼大一個人了,你為家裡做過什麼貢獻?”
靜怡不敢置信地看著爸爸,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爸爸高聲呵斥她:“哭什麼哭?你哥哥是你的仇人?讓他打光棍你就高興了?”
靜怡抽泣著問:“你讓我什麼時候嫁過去?”
“五月你哥哥結婚,十月吧,你十月過去,家裡一年辦兩次喜事,喜慶。”
“我今年才十六歲。”
“先辦事,後領證。根子家也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