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這就是你昨天說的學員啊。」王校長故意扭頭望向aaa呂老師,沒著急接錢,「你沒跟她介紹我們學校的師資力量嗎?本地電視臺的主持人、著名演員都來當過講師,知名地產集團的經理免費提供教學場所,來的都是有身份有素質的高階人士。」
唐湖塞錢塞得更使勁了。
紅艷艷鈔票摞成厚厚一疊,映出滿眼喜慶,是電子轉帳無法比擬的真實衝擊。
姓王的又不是男菩薩下凡普度眾生,還真敢視錢財如糞土?
王校長聞到錢獨有的那股金屬腥氣,表情一鬆,語氣溫和許多:「我怎麼能要呢。」
「那該怎麼辦啊?」唐湖呆呆鬆手,幾十張百元鈔虛虛捏在指尖,「對了,我老公說有困難找警察,上次找不到家就是警察給我送回來的,我先問問……」
「別,要是找警察我真不收你了!」
王校長趕緊抓住瘋婆娘的手,免得幾千塊錢掉地上白白添髒:「我也沒不同意,只要你好好學、好好改正,還是有恢復的機會滴。你看你這會態度比剛才好多了,是個可造之材呀。」
老禿瓢子終於鬆口了。
唐湖如釋重負地抹掉眼淚,藏住一聲冷笑。
——沒錯,這幫人最怕招來警察或媒體。
所謂「德育學校」「國學班」,細究起來根本不是正規辦學,講師授課也沒有任何門檻。
首先,去本地工商局隨便註冊一個微型企業,經營什麼都行——主要為了合法租賃活動場地,不然警局知道組織多人活動該來問話了。
如果辦學的人有場地更好,比如在家裡開班授課,低調撈錢,那麼連註冊企業這步都免了。
然後多接觸些四五十歲沒什麼文化又生活不順的中年人士,如果搭上人脈,跟當地「xx國畫研究會」、「xx文藝協會」之類民間機構合作,或者去老年大學發廣告,更容易招人。
最後正式開班,先讓感興趣的人試聽幾天,辦便宜的初級班,等他們完全相信德育學校的水平,再辦高階班——這種學校根本不劃分學期,而是攢夠人才開課,一階階提升學費,課後作業就是拉來新學員,生源滾滾。
所有的錢轉進校長老師個人帳戶,不以公司名義註冊便不用交稅,課堂上再隨便收幾十幾百塊書本費,小額現金更沒人管。
等這學期的授課班辦完了,有錢還能買幾個廣告——不搞網紅經濟,就在本地的報社上發文章。
網際網路衝擊下,小城市的紙媒都快餓死了,每期報紙印出來就是送給機關單位擦玻璃,掏錢就能請採編寫軟文,「xx德育學校立足傳統弘揚文化」,登報後拿去忽悠更多人,中年學員不愛上網,只覺得報紙上的肯定靠譜。
招惹警察或者大型媒體可能會有麻煩——但大不了暫時關閉學校,反正開班零成本,又有學員的私人聯絡方式,休息幾個月發條招生朋友圈,原地復活,東山再起。
社會暗流下,一套完整的收割流程給你安排得明明白白。
「小呂,你收著學費吧。」
王校長淡淡吩咐,aaa呂老師過來取走現金,一張張數過,正式收下這個學生。
——這些錢最終還是一分不少交回他手上,但他從來不當著學員的面沾錢。
「謝謝王校長!」
唐湖沖他深深鞠躬,眉目間滿懷敬意。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好玩的事情呢?
重返教室,二十餘名學員散得七七八八,有個上午聽課尤其專注的中年女學員拿了拖把擦地,弄得後排一片水漬。
昨天吃飯遇見的那對母女坐在教室中排,埋頭不知寫些什麼。
唐湖記得,那個女兒名叫帆帆,拎著炸雞盒子逛到帆帆她媽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