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線並不複雜,演員必須展現極其細膩的情感變化,才能讓片子變得好看。
但田柔姬拿到的試鏡劇本里,滿滿三張a4紙上只有女主角『阿花』的人生經歷,和她之前拿到的劇本差不多。
「6歲,父親離家出走不知所蹤,和奶奶相依為命,下雨天上學時跌進水坑,全身濕透,但奶奶腿腳不便無法出門,直到回家才換上乾衣服。」
「15歲,暗戀隔壁班擅長畫畫的學長,給自己買了第一個紅色蝴蝶結髮夾。」
「18歲……」
田柔姬的嘴角抽了抽,略略掃一眼下面的內容,真正稱得上劇本的部分只有一個場景,兩段臺詞。
在她面前的評委席上,導演楚鶴靜靜地坐在中央,同樣在觀察這位試鏡演員。
「這幕戲只有一個鏡頭,是你和調酒師的對手戲,我跟你搭戲。」
他眉眼間清冷倨傲,說著起身。
好的導演一定也是好的演員,哪怕外貌不如靠臉吃飯的藝人,單論對角色的理解程度,也比他們強上不少。
況且楚鶴的長相不比明星差,脖頸細長,包裹在黑色對襟褂下的身體瘦得仙風道骨,看起來還不到三十歲,有股超脫的仙人氣。
「是。」
田柔姬只會點頭,心裡難免有些緊張,好在多年的功底擺在那裡,很快就進入角色。
這個鏡頭,是『阿花』愛上男主角又被分手以後,獨身回到兩人初見的酒吧裡,與調酒師的短短一段對話。
楚鶴連劇本都沒拿,直接開口:「喝點什麼?」
「一杯朗姆,加半個新鮮橙子。」
她露出疲乏的表情,卻硬撐出若無其事的樣子,聲線有些沙啞。
楚鶴給這份演技打了個75分,繼續對臺詞:「聽說我來上班之前,這裡的酒保是個很奇怪的人,她每次調朗姆酒都會放半個橙子,然後將剩下的半個扔掉。」
「我不喜歡橙子的味道,而他只吃的下半個,剩下那半個我又捨不得給別人,不扔掉,還能給誰呢?」
田柔姬怔忪地望著前方,流利念臺詞的語速突然凝滯一秒:「……我殺死了那麼多橙子,希望它們可以既往不,處。」
楚鶴立刻出戲,淡淡提醒:「是『咎』。」
田柔姬連忙道歉:「不好意思楚導,我看錯字了,重新開始嗎?」
她剛才只是憑半邊字形瞎唸了一個讀音,不巧沒蒙對,好在這幕戲已經接近尾聲,剩下的臺詞繼不繼續沒什麼區別。
「不用了,說說你對這個角色的看法吧。」楚鶴整理一下衣領上的盤扣,態度突然溫和起來。
田柔姬合上劇本,一雙極有靈氣的眼睛綻開笑意。
一個小小的讀音錯誤扣不了多少印象分,而且她的演技是過關的,背後又有資本撐腰,拿下這個角色的可能性不小。
兩人聊了足足有半個小時,楚鶴才讓她離開,泛起淺笑的唇角迅速扯平。
他有個習慣,便是心情越不好,笑容越明顯。
在圈子裡有文化的藝人才是少數,大部分文學素養都不高,念錯別字也是常有的情況,但除非她之前沒看劇本,否則怎麼會臨場出現失誤?
既往不『處』?怎麼不念既往不『口』呢?
錯了還能理直氣壯說是誤看,當他沒長眼睛啊?
楚鶴垂眸看著自己乾淨的掌心:「副導,後面還有人嗎,沒有就收工了。」
「只剩最後一個,讓她進來嗎?」
「叫什麼?」
「唐湖……明遠影業那邊推薦過來的,之前拍過費導那部《泡麵兄弟》,聽說費導很中意她,不過電影還沒上映,我也不好保證什麼。」
「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