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筒那端傳來七嘴八舌的議論聲, 看來不止唐父一人, 而是將家裡的七大姑八大姨都召集過來,組團對唐母進行道德拷問。
「嫂子,姑且還叫你一聲嫂子吧,你當年跑出去就已經是打我哥的耳光了,現在還要鬧離婚,你說你到底怎麼想的?」
「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孩子和老人考慮一下啊!」
「老唐對你多好呀,都平平安安過了半輩子,有什麼不能忍?我們家女人可沒有你這樣不聽勸的,再說老唐照顧你半輩子,你一分錢不掏就想離開這個家門?」
這種論調真是勸和不勸分的萬金油,為丈夫為孩子考慮,就是不能讓女性為自己考慮一下。
「我閨女都這麼大了,我爸媽也早入土了,不勞你們費心。」唐母聽得太陽穴都跟著疼,「唐天吉,我不是給你選擇,只是通知你,這婚離也得離,不離也得離。」
「你就這麼跟你男人說話的!」
另一端,唐父終於搶回手機的控制權,壯著膽子吼回來一句。
換做從前兩人爭執,都是他的態度更為強硬,妻子只會哭訴委屈,雖然最後往往以男人的道歉作為結束,但那也只是一種「我不跟你計較」的輕蔑,如此輪迴。
能成為一個女人的丈夫,就可以支配她的全部人生。
唐湖直接將手機從母親那裡奪過來,冷酷地下達最後通牒:「不願意協議離婚,那就等著起訴。」
說完便直接掛了電話,留那幫親戚滿腹廢話憋在心裡。
不能因為豪門婆媳劇看多了,就以為遇上這種陣仗大家都會陰陽怪氣地開撕,事實上,現實中吵架動手又不是回合制,不存在什麼你罵完了我才能罵,你這邊舌燦蓮花,那邊立刻端出一盆子屎,所以講不通的道理就別講。
電話剛切斷,估計唐父也蒙了,又趕緊打過來。
雖然妻子累死累活只為這個家,但丈夫只要表達感動和理解就夠了,真到明刀明槍爭利益的時候,還是怎麼對自己有利怎麼來。
「嗡嗡嗡。」
唐母拿起不斷震動的手機拉黑他的號碼,重重嘆口氣:「……怎麼又反悔了,難道還想讓我跟他過日子去啊?」
「不一定是反悔,也可能想要錢呢,沒聽他們最後說,一分錢不掏就別想離開這個家門?」唐湖不以為然地看了眼窗外陽光,「就是可憐老唐同志,如果痛快離婚還能顯得體面點,這下連五百塊的養老金都飛了。」
既然給臉不要,那就不給,這多簡單,還省得她為了公眾形象費盡心思做好人。
唐母邊笑邊搖頭,一雙纖長的眉毛略微舒展:「幸好聽你的先請了律師,我回頭問問那邊什麼時候過來……唉,結婚的時候明明隨隨便便就領證了,想離怎麼這麼難。」
「世間賊船,從來是上去容易下來難。」
費心巴力設定什麼離婚冷靜期,對一張離婚證看得比傳銷組織看下海新人還嚴,生怕上船的人偷跑了,可見不是什麼好玩意。
唐母隨手將一縷垂下來的碎發挽至耳後:「湖湖,我下午去菜市場拍點素材片,你就自己去火車站吧,現在高鐵和普快不在一個站點發車,記得別坐錯了。」
「嗯……」唐湖將幾件衣服捲起來塞進包裡,又逐一拿出來,「算了,我還是等律師過來再走吧,幫你把這邊的事交接一下。」
唐母那雙生了皺紋卻神采奕奕的眼睛笑得彎起來:「我都多大的人了,哪兒還用你照顧,趕緊回去,你沒覺得你把我當成小孩兒了嗎?」
唐湖一愣,才察覺自己太擔心母親被親戚佔了便宜,三兩下把衣服收拾好:「也是,那我先回去了。」
……
時值二月,又到了一年兩度的四大時裝周舉辦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