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化。或許所有人都可以譴責她,但他不行。
他是她罪的衍生,惡的造物,是她勝利的果實。他的存在,就是象徵陰謀的罪證。他所擁有的一切,都來自於這個女人。
這讓楚耀的心情尤為複雜。每一次見過薛露,那份複雜的情緒都會加深加重許多。
“媽……”
他輕輕呼喚著躺在病床上的女人。
背對著他的女人一動不動,一言不發。
楚耀對她的反應見怪不怪,只是坐下來,自顧自地說:“爸他已經知道了你的事,當時就病危送進了搶救室,雖然被救了回來,但醫生都說,他現在受不了刺激,也沒有太多日子好活了。”
他不由回憶起上次見楚天成的畫面——
短時間內受到太多刺激,哪怕幾度被醫生救回來,楚天成的身體仍是受到了不可逆的傷害,這次之後,他徹底癱在床上,失去了行動能力。
躺在床上的他隔著呼吸機與兒子對視,看上去有太多話想說,卻沒有辦法說出來。
楚耀從他眼底深處看到了深重的後悔,這後悔中甚至帶出了幾分厭惡。
楚耀卻只能苦笑。
現在就連他自己,都有些討厭自己呢。
從醒過來開始,從他第一次來見楚天成起,對方的態度就並不好。
或許,這個男人直到現在終於開始後悔,後悔當初不該被薛露的偽裝欺騙,後悔不該和她結婚,生子,共同生活二十二年。
作為被後悔不該有的“一部分”,楚耀很難不胡思亂想。事情發展至此,楚耀心中同樣有怨氣——倘若說薛露有錯,那麼,這些年一直心安理得享受著一切,任由對方精神上虐待親生兒子的楚天成,就沒有錯嗎?和楚天成一樣心安理得享受著父母的偏愛,而對有著同樣血緣的大哥的痛苦無動於衷毫不關心的他,難道沒有錯嗎?
他垂下眼,在紛亂的思緒之中,和往日一樣向楚天成彙報情況:“媽她已經醒過來了,她術後恢復不錯,現在法院已經受理這件案子,還有當年的車禍,很快就要開庭……”在楚天成無動於衷的眼神中,楚耀頓了頓,終止了這個話題。
“還有,”他想了又想,還是開口,“盛名的情況越來越糟糕了。現在網上到處都是盛名的醜聞和黑料,在大眾眼中,盛名已經完全喪失了公信力。以前談好的幾個專案都黃了,昨天又有兩個合作商拒絕和我們繼續合作,我已經盡力了,但是……但是……”
他想說,我做不到力挽狂瀾。
但看著父親渾濁的眼神,楚耀還是說不下去了。他身側的拳頭不斷收緊。
這些事情,原本應該瞞著楚天成的。但事到如今,他很難再隱瞞下去。
他甚至已經看見了屬於盛名的未來。
……要麼被毀滅,要麼被易主。
但楚耀甚至都不敢將這個猜測說給對方聽。
現在,面對薛露,楚耀卻將這一切毫無保留地說了出來。
某種意義上來說,如今盛名的遭遇,是他們所有人共同釀造的惡果。而薛露,無疑佔據了其中最大的份額——
不斷擴散的醜聞、徹底崩塌的聲譽、瘋狂下降的股價、出走的員工、意見不合的股東、來自外部各方的共同狙擊,尤其是彷彿想同歸於盡般瘋狂針對他們的方氏……
這座商業大廈正在不斷坍塌。
而曾經被父母寄予厚望的未來繼承人楚耀卻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看著盛名這艘大船沉沒,甚至與之一同沉沒下去。
一口氣說完了積壓在心裡的話,楚耀苦笑出聲:“突然覺得,我好沒用啊……”
“一直以來,我所獲得的一切,都是您替我爭取的,但我現在卻什麼也做不了……”他對薛露的感情太複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