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緩緩收緊。
“……原來就是你啊。”
——從出生起就和我交換了命運的人。
——即將奪走我一切的人!
身為魏國公府世子,上京勳貴圈裡一等一的人物,他生來就擁有人人豔羨的一切。卻從未想過,自己順風順水的人生,會因為另一個人的出現而瀕臨毀滅。
要不是那天意外聽到一家人的對話,只怕現在的他還傻傻地呆在書院裡,一無所知地為院試做準備。全然不知即將取代他一切的人已經坐上了堂兄派來的馬車……
好在,他沒有錯過老天爺賜予他的先機!
得知國公等人的打算後,他表面上還在書院裡唸書,卻搶在堂兄出發之前出發,於是也先一步來到了堂兄的目的地。
現在,他要找的人就站在他的面前。
徐明瑾靜靜打量著眼前的少年,沒有錯過對方身上的每一個細節。
寒酸的衣著,結了繭的手掌,面板上風吹日曬的痕跡,行走間毫無禮儀教養的隨意,營養不良瘦削的身板,還有對方身後這間狗都不住的茅草屋……他好像在短短片刻看到了對方過去十多年的生活,那是他所無法想象的。
一想到這竟然是自己本該承擔的命運,一想到過去自己所享受的一切都將被另一個人奪走,他心中生出難以形容的恐懼。
恐懼像毒蛇一般齧噬著他的心,讓譽滿京城的魏國公世子難以保持往日的從容。
迎著少年的目光,他強迫自己硬生生擠出一個和顏悅色的笑容:“……在下徐明瑾,自上京來。郎,你不介意我這樣叫你吧?我是特地來尋你的。”
徐明瑾打量著別人的時候,並沒注意到被打量的人也在打量他。
聽他開口,蘇贏只是點頭“哦”了一聲,便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彷彿在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袖中的手掌收緊,徐明瑾臉上的笑容也有幾分苦澀:“抱歉,接下來我要說的這件事,你可能還不知道,我也才知曉。十六年前,我們出生時意外弄錯了……”
他覺得自己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好像毒針,刺痛了他的心。於是,他讓自己吐出的每一個字徹底化作毒針,去刺痛另一個人的心。
“——我在國公府長到十六歲,享盡錦衣玉食,榮華富貴,爹孃待我百般好,即便我日日苦讀,博了些微不足道的美名,仍覺回報不夠,只怕丟了國公府的名聲。”
徐明瑾微笑著,他的動作、言語、神態,乃至這美玉般的外表,都好像在極力彰顯出另一個人與他之間天淵之別的差距。
這樣的他,尤擔心丟了國公府的名聲。遠遠及不上他的人,又豈能配得上國公府?
他出現在這個人面前,就是為了活生生地告訴對方——你不配!
但他等了等,卻沒等到對方的反應。
既沒有突然聽聞身世的驚喜,也沒有自慚形穢的卑微,更沒有對他的怨恨、指責,或者毫無體統的謾罵。對方只是安靜地聽著,見他停下來,才疑惑地抬起眼,朝他投來一個“怎麼不繼續?”的眼神。
一瞬間,徐明瑾有一種自己在臺上唱戲說書,而對方在臺下看戲聽說書的錯覺。
徐明瑾微微皺眉,難道是這鄉下人太遲鈍了,根本領會不了他話中透出的含義?或者他的話太隱晦了,得說的更直白些?
……果然是不學無術的鄉野鄙夫!
他只好繼續:“我是瞞著家裡人來找你的。從小我便想著光大魏國公府的門楣,不墮父祖聲威。想不到世事弄人……”
說到這裡,徐明瑾唇邊的笑容愈發苦澀。
斜陽灑落在少年憂鬱的眉眼間,讓他的臉籠罩著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傷懷。
蘇贏卻一開口就破壞氛圍:“……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