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宣!”
很快殿內便響起一陣頗有節奏的腳步聲,一個身穿灰色布衣、臉上戴著木質面具的少年走了進來,衝著皇帝行了一禮。
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向他匯聚而去。善意的、惡意的,或者是事不關己的,種種情緒從這些人的視線中傳遞出來,倘若站在這裡的真的只是在小山村裡長大的阿久,只怕早就承受不住了。
然而此時站在大殿中的少年卻像是對周圍一切都無動於衷。
他身上的布衣灰撲撲的,臉上的面具也很是簡單粗糙,面具邊緣隱隱露出淡淡猙獰的疤痕。一臉沉默站在下手時,與大殿另一邊意氣風發的三皇子幾乎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看過了遞交上來的太子信物和北元國書,皇帝低頭看了眼這個一別十年的兒子,腦海之中只能夠現出一個幼童極度模糊的輪廓。但隨之而起的卻並不是愧疚、心虛甚至憐愛之類的情緒,而是徹頭徹尾的厭煩。
只要一看到他,皇帝就忍不住想到當年的鎮北大將軍,想到剛剛上位時的意氣風發與那顛覆一切的封丘之敗,想到那堪稱恥辱的求和國書。這個兒子是他心中永遠洗不去的汙點。
皇帝的神情越發冰冷。
“太子,你的臉是怎麼回事?”他突然開口,語氣裡帶出微不可查的嫌棄。
階下少年微微垂頭,似乎有些黯然:“這是不久前被火燒傷的。”
他低聲講述了回京途中的那場變故,還有被神秘騎兵血洗的薛家莊:“……若非兒臣僥倖留有一口氣在,又得那位義士及時相救,恐怕就回不來了。”
“連整個薛家莊137條人命都不放在眼裡,還敢襲殺當朝太子……”說到這裡,死裡逃生的太子殿下似乎後怕不已,語氣裡染上了滿滿的憤怒,殺氣四溢,“這群兇徒真是喪心病狂,兇殘冷血至極,幕後之人更是泯滅人性!還望父皇能明察秋毫,將他們一一揪出來處以極刑!”
皇帝頓時一噎,被堵得說不出話來。他也和其他人一樣,懷疑自己最看重的三皇子正是幕後主使。偏偏下面的太子好像完全看不懂臉色,還在對幕後主使進行滔滔不絕的怒焰噴擊。
“好了!”皇帝猛然一拍御案,沉下臉來,“想來不過是一夥山賊土匪,翻掌即可覆滅。此事移交刑部處理,太子你既無事,又何必糾纏於此等微末小事?”
“可是……”太子殿下似乎還想辯解什麼,卻在皇帝凌厲的眼神中黯然垂下頭去。
畢竟是在蠻夷國度長大,真是半點不懂察言觀色!區區一些賤民之死又算得了什麼?值得他如此小題大做?
皇帝心中不悅,選擇性遺忘了太子本人也被燒傷的事實。他目光看向三皇子,就見這個最疼愛的兒子此時正遙遙看向大殿中央,雙眼中現出極度不甘之色。
想來已經做了十年隱形太子的他,突然有一天被人空降頭頂,提醒他過去的一切都是偷來的,心中必然是極不好受。
說不定一會兒回到後宮,愛妃也會因此默默垂淚,黯然傷懷。
一念及此,皇帝的話脫口而出:“一國儲君怎可儀容有損?太子你既已如此,這儲君之位恐怕也不再合宜。”
原本因為太子在外為質十年,還準備過段時間再剝奪其儲君之位的皇帝,因為一時衝動提前宣佈出來,卻越說越是流暢,就連自己都相信了這番說辭,語氣也變得更加理所當然。
本就黯然垂頭的太子殿下頓時將頭垂得更低,渾身上下都籠罩著一股弱小可憐又無助的氣息。就連那些對一切事不關己的大臣此時都不免生出了同情之心。
奈何皇帝身上濾鏡有一米厚,永遠只能看見三皇子這個真愛結晶,對其他兒子沒有半點感情。若非還顧及一點面子,他就當場宣佈將三皇子封為太子了。
好在為了吃相